欢喜债作者:笑佳人
第45章留宿
整整一天,宋陌都待灯房,写写画画,偶尔放下笔,裁纸折叠，全神贯注的模样,浑然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弟子。而唐欢巴不得这男看不见自己,她好肆无忌惮地看他，脑海里想想两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
日落西山，屋子渐渐暗了下来。
唐欢看看正低头折纸的男，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到宋陌身后,用左手替他捶背。
宋陌情不自禁挺直腰背，这才发觉肩膀酸痛无比。
看向窗外,原来一天又要结束了。
宋陌靠椅背上，一边按揉额头纾解烦躁，一边道：“五，帮师父捶捶肩膀吧。”
唐欢乖乖听话，拳头一下一下敲男肩头。
宋陌舒服地松口气，等弟子捶了大概十几下后，他站起身，转身笑道：“五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唐欢点点头，目光落他衣襟上，嘴角翘起，抬手，从他衣襟上摘下一片红纸屑。
宋陌错愕，低头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了，笑着摸摸弟子脑袋：“让五见笑了。”
唐欢很认真地摇头，指指桌子上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再看向宋陌，满眼敬佩。
宋陌从到大被夸过无数次，有夸他才高八斗的，有夸他手艺巧夺天工的，可好像哪一次，都没有弟子一个眼神更让他有种努力得到认可的成就感。那些眼里，他是曾经的状元，他是圣上亲口盛赞的制灯，他们的夸赞更像是对圣上的附和。而五不一样，他就是单纯地崇拜他的师父。
“等着吧，师父做出新灯后，最先给五看。”宋陌注视着弟子的眼睛道，是承诺，也是替自己打气，更有一种必将成功的自信。
唐欢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仿佛世上只有这个师父最厉害。
宋陌拍拍他肩膀，师徒二一起去偏厅用饭。
傅宁那边有些事情要做，让伙计传话他直接前面跟师傅们一起用了，于是偏厅里只有他们两个。
白米粥配两荤两素菜。
唐欢右手受伤不能用，左手拿勺子喝粥勉强还做得来，速度慢一点而已。但夹菜肯定不行了。
左右屋里没有别，弟子照顾他那么多，宋陌投桃报李，夹了菜放到他碗里，方便弟子用勺子舀。
唐欢朝他笑。
明明并没有过什么，两的关系好像一下子近了许多。
吃完饭，唐欢朝宋陌告辞，直接回房了。
宋陌立偏厅门口，目送弟子进屋关门，心头有点失望。五手上有伤，今晚肯定不会服侍他沐浴的，那他岂不是又要继续失眠？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男摇摇头，回灯房整理一下东西，又耗了两刻钟才回了上房。
做龙灯很耗体力心力，傅宁回来，叫出师弟关心两句伤势，便揉着肩膀回房睡觉了。唐欢看着他背影，心想若没有宋陌这个极品的师父，她也不介意帮傅宁按摩按摩的。
等伙计兑好水出来后，唐欢趁宋陌出来关门前，悄悄溜了过去。进门，直接走到内室门口，站门帘后，敲敲壁板。
宋陌正脱衣，听到动静，回头问：“五？进来吧。”伙计早熟知他的规矩，即便有事也会直接外面禀报，敲门的，只能是口不能言的弟子了。
唐欢走进去，没有打量里面的陈设，直接看向宋陌，面带微笑。
宋陌将外衫挂衣架上，拿过换洗中衣往外走，唐欢要接中衣，宋陌摇头，手搭唐欢肩头示意她也出去：“五手上有伤，今天就不用来侍奉师父了，等伤养好了再吧。”五来了他意外又惊喜，可他怎么能让弟子带伤伺候自己？
唐欢摇头，晃晃自己左手，然后抓住男胳膊上的中衣，态度坚决。
弟子的眼睛水汪汪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间将他的想法他要的话都传达了出来。宋陌无奈地看着这双眼睛，里面有倔强，更有一丝乞求，好像他要是不答应让他侍奉，他这个师父就是不喜欢五，五就很可怜似的。
宋陌只能答应：“好吧，那一会儿心点，别碰到右手。”
完，他看见五抿唇笑，欢喜又有些羞涩。
宋陌忽的记起去年花灯会比灯，他跟傅宁一起往回走，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远远跑过来，怯怯地想要傅宁手里的灯。傅宁问他，他同意了，那盏夺魁的花灯便到了女童手里。女童接过灯时，也似五现这样笑着看他，清澈的大眼睛映着灯光，仿佛得到花灯是她最快的事。
现周围没有绚烂的灯光，但弟子的眼睛却比灯光还要动。宋陌别开眼，一边解衣裳，一边想象若五站灯火绚丽的街上，眼里的风采会不会比花灯更引夺目？
男生的太好，并不是好事。
宋陌想到京城那些贵胄子弟看自己的眼神。
状元郎，百姓眼里是极大的荣耀，权贵眼里，什么都不是。有曾私下里拦住他，承诺只要他愿意做对方的……便保他平步青云。
他凭借圣心全身而退，可五……
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单纯到旁给他夹菜他都感动地哭了，才会因为他的一点示好便全心全意回报他？
坐浴桶里，宋陌忍不住看旁边的。屋里那么安静，只有五发出的撩水声，伴随着他时轻时重的呼吸。
“五，看到手伤，突然想起前年遇见师兄的情景了。他跟一样失了家，一外面行走，想长长见识，没想到出门不久身上银钱便被偷了，追赶贼时撞坏路边一个灯笼摊。摊主让他赔，他身上没钱，又不想被送官，只好答应给对方当一年的学徒。次日路过那个摊子，看到他那儿编灯架编地有模有样，便收他为徒了。”
唐欢没想到傅宁那么丢过，笑着男背上写字，师兄真笨，然后师父是大善。
宋陌脸上有些发热，他提这个是想引弟子话，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品性的，忙接着道：“那时师兄还比大一岁，可见年少独自出行一定要心防备这种事情。五，苍州距离此地上千里，从苍州一路南下，路上有没有遇到此类事情？”他想多了解了解这个弟子。
唐欢盯着男的后脑勺，不屑地撇嘴。想用这种办法套她话，真当她是孩子吗？
她故意顿了一下，随后简单地写了两个字，没有。
宋陌还想再，唐欢让他自己洗下面，她先去给师父铺床，一会儿出来替他擦干，写完不等宋陌回话就转身走了。
宋陌心生懊恼，偏偏越发好奇，五如此抗拒提起之前的事，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算了，先趁他离开时穿好衣裳吧，让五帮忙擦身子，虽然五习惯了，他还是觉得尴尬。
宋陌简单地洗了两下，放轻动作跨出浴桶。
唐欢就等着占他便宜呢，听到动静赶紧赶了回来，抢先一步取下巾子，走到宋陌身前。
宋陌想拒绝，对上弟子乞求的大眼睛，又败了。
于是他再次被弟子的手碰硬了。
他尴尬的闭上眼睛，努力去想别的事。
唐欢光明正大吃完粉嫩嫩宋陌的豆腐，起身。
宋陌快步走到屏风前穿衣裳，边穿边道：“时候不早了，五回去睡觉吧。”
唐欢没动，等他穿完，她用左手扯住宋陌的衣袖，拉着他往内室走。宋陌好奇地跟着，直到弟子让他坐到床上，然后弟子也要上来时，他才脸色微变：“五，要做什么？”难道五也听过外面那些流言，并且相信了，还想向他这个师父献身以做回报？
“胡闹！”
眼看弟子脱了鞋爬到床上，宋陌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声训他：“是师父，怎么能听信外面那些胡言乱语？回去，以后不准再有这种荒唐念头！”
唐欢吓了一跳，跪坐床上，一脸迷茫不解地看着他，指指他肩膀，然后握拳，虚空捶了捶。
替他捶背？
宋陌愣住。
唐欢趁机拉过他手，他手心写字，师父坐了一天，肩膀肯定酸了，五想帮师父捶捶再去睡觉。
手心痒痒的，异常舒服，再加上弟子茫然的神色和合理的解释，宋陌立即相信了他的话，暗暗为刚刚的莽撞而自责，“五，是师父误会了，不过师父不累，五快去歇息吧。”
唐欢怔怔地望着他，手一松，放开他手，接着耷拉下脑袋，起身穿鞋，始终不敢抬头，那个委屈劲儿，好像被父母严厉训斥的孩子。
“五……”
宋陌想点什么，谁知刚喊完他名字，就见弟子衣襟上湿了两块儿。他心头一跳，及时按住转身要走的。他力气大，唐欢身子动不了，便使劲儿往一旁扭脑袋，不肯面对他。宋陌头疼，用力将往自己这边一带。唐欢急急低下头，宋陌想去抬她下巴看弟子是不是真哭了，唐欢索性扑到他怀里，不哭不闹，眼泪却迅速透过男单薄的中衣，湿意传到他身上。
又哭了！
宋陌哭笑不得，这个弟子，怎么如此爱哭？他已经道歉了啊……
“五，别哭了，都十四了，再这样哭，被师兄知道了肯定笑话。”
唐欢不回应，只将男劲瘦腰搂得更紧，身体也贴的更紧。天知道刚刚给他擦身时她忍得多辛苦，这样的极品身材摆面前，不能搂抱简直快要要了她的命了。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敲晕这个男，尽情地摸个够，啃个够。
“五！”
宋陌用力推开他，低头看他：“哭什么啊？师父都跟道歉了，真有那么委屈？”论年纪，如果他成亲早，儿女也快有五这么大了。所以这样放柔声音哄他，哄个孩子，宋陌没觉得有多难出口。
豆腐没吃够，唐欢真的委屈了，扭过头不看他。
宋陌没辙，拉着坐到床上，转过身背对跟他闹别扭的弟子：“好了，五替师父捶捶背吧，师父今天累坏了。”以后坚决不再收徒弟了，否则再来一个五这样的，他可哄不起。不过，到底还是五太可怜，他狠不下心冷脸对他。
唐欢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