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发现了,东拉西扯的话音顿了一下,强行拉回原点。
沈修然。他总结道:你别这么孤僻,多说说话,没人不需要朋友。
其实这个说法本身没有错,但是江妄不知道的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是孤僻导致了他们没有朋友,恰恰是因为不想要朋友,才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
朋友这两个字眼对沈修然来说太陌生了。
他是有过朋友的,在很多年之前,在他还没有被沈以呈接回沈家之前,他也有有过朋友的。
短暂拥有过。
不过在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捉弄他,骗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备心,好完沈承辉交代的任务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朋友了。
把没有利益交换的信任随意交出去,注定不有什么好下场。
江妄还在耳朵边咕咕哝哝,沈修然冷着嗓子打断他:江妄,你是不是不够疼。
江妄一秒安份。
动动鼻尖嗅了两下近在咫尺的信息素源头,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蹭了两下:好困啊。
沈修然将他往上掂了掂:抱紧,别乱动。
哦。
江小朋友听话地屈肘保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开始眯起来。
然后就眯睡着了。
就是时间太短,感觉上一秒刚闭眼,下一秒就被放在床上的动作弄醒了。
坐在床边脑筋不清醒地开眼睛,右手正被背他回来的人握在掌心仔细打量,他睁眼了,开口问:还有哪里疼。
肩膀。江妄全靠意识在回答,被困倦侵染的声音软没有棱角:还有背上也疼。
嗯,我。
外套被脱了,然后是白t,被检查肩膀淤青时他还迷糊着,直到被按着另一边肩膀靠进对方怀里,才乍然回神。
?
什么情况??
江妄懵逼地想要后退,被捏着后颈给按了回去,隐约能感受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肩背交接的敏感出,江妄一下变了粉红色。
少年年轻的身体青涩味很重,皮肤瓷白,肌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
微微躬身的动作让嶙峋的脊骨更加突出,肩膀不自在地缩着,淡而明显的粉色在逐渐蔓延。
还,还好吧?
江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紧张,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试图打破沉寂:破皮了没?
没有。沈修然垂眸瞥了一眼红到滴血的耳垂,在更深一层颜色荡开前松手撤离,冷淡道:去洗澡吧。
江妄还以为自己的不自在没被发现,故淡定哦了一声,光着上身飞快跳下床带上睡衣钻进浴室。
沈修然听见反锁门的声音,转身回到位置拿出手机找到沈以呈的电话,编辑一条简短的信息发送之后,才低头去柜子里翻找之前备下的药膏。
江妄今天这一澡洗格外慢。
因为他只能用左手,不能动右手,搓肩膀和背脊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稍微用点力就能疼得直抽气。
太脆了,哪儿有一点大哥的样子?
冲掉泡沫时想起什么,抹掉镜子上的水雾转身扭头照了一下,撞到的地方果然青紫了,就比肩膀那处好一点,着也挺能唬人。
这多久才能好啊。
他有点惆怅地开始穿衣服,是不是好之前,他睡觉都得趴着睡?
早知道应该也给何为背上来一拳,亏大发了。
江妄湿漉漉从浴室出来时,距离关灯时间也不远了。
沈修然还没有睡,站立靠在桌边盯着手上什么东西看认真,闻声抬头向他,轻飘飘往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江妄没懂。
坐下,上药。
???江妄惊讶:你给我上?
沈修然直接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江妄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蒜头王八,着顶着张冷脸垂眼低眉认真给他上药的沈修然,是稀罕是受宠若惊,乐道:班长,你贴心有点过头,小江感到甚是惶恐。
所以呢。
所以就要对你说一声感谢你,我亲爱的室友~江妄拖长了尾音,结果把自己给逗笑了,两眼弯小月牙。
沈修然只是掀了掀眼皮,放下他的手,简练吐出两个字:肩膀。
哦。江妄嘴里说着惶恐,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他穿的仍旧是沈修然的睡衣,猛男娇羞不好意思全脱,就解开最上面两个扣子拉开衣领,露出半边肩膀。
暗色衣料将皮肤衬更加冷白,让那一块青紫越发明显。
美好的事物遭到破坏总是令人唏嘘心疼的,但是此情此景下,不免让人生出点儿别的,更复杂的不可言说的心思。
沈修然眼神暗了暗,眉头也跟着轻微皱起,有些不悦,但不知从何而来。
跟冷漠的表情恰恰相反,他上药的动作很轻,沾了药水的棉签触到皮肤再点点晕开,凉飕飕的,基本感觉不到疼痛。
江妄困了。
不再是身体自我保护下催生的困意,是真的困了,意识逐渐模糊,眼皮也开始打架。
明天早上是不是还有听写啊?
嗯。
语文课文还是英语单词来着?他自言自语:不过我好像两个都没背。
脑袋一沉,偷懒闷头靠上人家肩膀:我试卷都还没做完,哪有空背书都怪何为,耽误我宝贵的青春
沈修然动作顿了一下,时间拖更慢。
上了肩膀就只剩后背了。
江妄慢吞吞趴到床上,侧过脑袋枕着手臂,这个姿势更让瞌睡虫奋起肆虐,闭上眼睛没过几分钟已经陷入半梦半醒。
嘴角抿着,双眼阖乖巧,睫毛掩下一小片阴影,比醒着的时候安分太多,孩子气也更重了。
沈修然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稍微有点久。
再回到伤处,松垮的衣领往下拉到露出大片皮肤,躺着的人没有一点防备意识,即便这样也能睡得安稳。
沈修然眼中闪过暗色,眉间皱得更深。
上药的人失手了,一下力气用得有点过头,江妄在痛觉支配下咧了咧嘴,迷糊想睁眼时,听见坐在床边的人用低沉冷调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啊?他眼睛都没睁开,下意识应道。
是不是今天换成别人,你也这样让他帮你上药。
江妄现在脑筋不清醒,一句话在脑袋里面来回过好几遍才能明白意思,更别说品出话里其他不易察觉的意味。
不是吧。他语调很慢,给出最直白单纯的答案:好像只有你可以,别人唔,不太行。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知道我是一只脆皮鸡啊。江妄说:我的惨样只有你能看,在别人面前,我还是刀枪不入的猛男,而猛男,是不受伤的。
沈修然抬眼看他。
他要睡觉了,眼皮渐渐阖上,语速越来越慢。
也不在别人面前哭么。
猛男不哭,那只能是单纯的掉眼泪。
他的声音逐渐被困意模糊:我从六岁起就没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了,沈哥哥,你记得替我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