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看着这个不认识自己的鬼兵,瞥见他袖口露出了半截绣花手帕,那料子和花色是鬼花楼特有的,便知此鬼好色。
他不动声色道:十两?您可真敢狮子大开口,鬼花楼头牌一晚上也不到这个数啊
鬼兵一怔,心虚得提高了嗓门:给不起?哼,那就后边排着去,三天能入得了冥算你走运。
穆溪听到鬼花楼的名称有些熟悉,似乎上次离魂时隐约遇到过。当时他因为练功走火,魂魄五识不全,误闯鬼门并没有看清什么,全凭感知。
穆溪正回忆着,忽然在一旁的老奶奶手中拐杖一松,晕倒在地。
他飞步上前将人搀扶起:老人家,你怎么样
那老奶奶喘着气,已经十分虚弱,根本无力回答。
鬼兵不痛不痒地看了他们一眼,回过头继向周南伸出手:十两银有没有?没有的话到后边排着去。
周南眼神倏地变了,逼问道:这位老人家排到前头好久了吧?因为没钱贿赂你,你便不让她进去?
鬼兵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公子哥啊,都要入阴曹地府了还管别人的闲事,管好你自己吧。
穆溪把目光收回,忍着怒火,一边用灵力给老人家恢复体力,一边压着随时会夺鞘而出的惊雪。这若是在人界,他早就出剑十次了。
周南又逼近了一步,沉着嗓音道:真是大开眼界。外人都以为丁级鬼兵一年的工钱也就十两银,孰不知这可是个肥差啊。
鬼兵没想过居然被一新鬼当面揭短,顿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大胆!你叫什么名字?地府岂容得你们放肆!
周南没接他话,而是命令道:马上让这位老人家进去。
见这个新鬼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鬼兵更是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抽魂鞭抽向他。
啪地一声,周南单手握住了半空中的鞭子,反手一勾,那鞭子就乖乖掉了个头,将鬼兵牢牢捆住。
鬼兵吓白了脸,大声喝道:放肆!你敢动我!来人!把这俩新来的压进地狱!
大动静引来了一票鬼兵,将周南和穆溪团团围住。
把他们抓起来!被捆的鬼兵气急败坏地下命令。
一圈鬼兵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眼神一闪,瞥见了周南腰带间露出的半截腰牌,手里的长刀咣当一下掉落在地。
鬼十一少十一少饶命!
年长鬼兵扑通跪下,头也不敢抬。
他待的时间稍长,知道在这地府鬼最不好惹的是谁。可是鬼十一少平时不走这新鬼门,今天是怎么的?
听见鬼十一少的名号,鬼兵们慌慌张张跪了一地,被捆的那个直接吓得背过了气。
周南撇了他一眼,问其他鬼兵:今天的当差守卫队长是哪位?
认出鬼十一少的年长鬼兵颤抖着声音:是在下。
周南眉头一皱:还愣着干嘛?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是!
老鬼兵还算机灵,赶紧让手下将晕倒的老人家抬了进去。接着正要处理被捆住的鬼兵时,周南冷冷地叫住了他:等一下。
吓得他手里的兵器又咣当落地。
十一少您还有什么吩咐?
周南指了指被五花大绑的鬼兵,问他:今天这个是你手下吧?怎么处理?
老鬼兵哆哆嗦嗦道:按冥界律法第三百二十四条,利用职务之便敛财者,应打入地狱一年
周南厉声道:几年?
一一年
一年?谁说的一年?
老鬼兵此时已经汗流浃背,语无伦次:这我按冥界律法受贿百两以下是该该判一年
我一来,他就开口十两,这一日下来,还不知道能有几个十两。况且,他不止敛财,还玩忽职守,见死不救。你告诉我,这加起来能有多少年牢刑?
小的糊涂!小的立刻去办!
他赶紧使了个眼色,其余的鬼兵吓得赶紧把五花大绑的拖了下去。
至于你
周南眯起眼睛,故意拖长尾音。
老鬼兵再次打了阁寒颤:小的在!
周南回头望了望排队入冥的队伍,又问道:这些新鬼入冥,还要多长时间?
老鬼兵眼球一转:小的定监督手下加班加点,今夜子时前必定全员入冥。
子时?太久了。
周南知道这么长的队伍大概累积了好几日的新鬼,这些官兵定是没好好干活。
这那小的再多派人手,亥时前争取完成。
周南停了停,老鬼兵以为他满意了,正长舒一口气。
穆仙师,周南转向一直眉头紧锁的穆溪,你觉得多久合适?
穆溪刚刚就揣着一肚子火,看了看差不多一里长的新鬼队伍,冷言道:半个时辰。
啊?!什么老鬼兵瞪大了眼睛。
周南对穆溪笑了笑,又对老鬼兵说:听见了吧,你只有半个时辰,这些新鬼,必须全部入冥。
不是十一少,这半个时辰也太
他刚想辩解,对上了十一少笑里藏刀的眼神,立刻闭了嘴。
周南见他终于老实了,才放心带着穆溪往鬼城走。
穆溪上一次来时是魂魄,并未感觉有何不妥,而这一次一靠近冥界,一阵厚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为了缓解不适,他竟少见地主动开口找话题: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把腰牌拿出来,跟他们废话那么久?
虽像是闲聊,语气也是凶巴巴。
周南笑道: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意示人?
说着两人就进了鬼城。
鬼城是个热闹的地方,是整个冥界最像人间的地方。
正街上商铺馆子,鬼来鬼往,乍看之下,与人界无异。
穆溪自然有疑:为何这鬼城如此
他本想问这鬼城怎么没点鬼样,在他认知中,地府应该是荒芜阴暗的。可话问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妥。
周南听出有异,转头看了看他,笑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