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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颠簸了多久,韩毅才从昏沈之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掀开窗帘望了望,此时天已将明,想来殷向北竟驱车奔波了一夜。

只是外面的景色已换做了街市,看来他们总算是离开荒郊进入了市镇之中。

门帘一撩,殷向北占在马车外,对韩毅说道,“出来,随我去休息会儿。”

和往日对方跋扈飞扬的语气不同,殷向北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韩毅一听,难免因为身为医者之故而开始琢磨对方是否有所不适,但他还没琢磨出什麽,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探进来,将他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韩毅忍痛瞪了将自己强行拉出来的殷向北一眼,只见对方脸色隐隐泛金,面容憔悴异常。

他下意识地便握住了殷向北的手腕,切住了对方的脉象。

“你受伤了?”

殷向北回头狠狠一甩手,挥开了韩毅正在替自己探脉的手,那张憔悴的脸上依旧不改傲气。

“一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你也少给我打什麽主意,否则,你可是知道我行事的手段的。”

言下之意,若是韩毅不从他,他又要大开杀戒。

就这样,两人一同面带不悦地进了路边的一间客栈,殷向北这次似乎是不想再惹出什麽事端,竟破天荒地付了房钱,还令人送一些吃的和金疮药去屋里。

虽然只切查了对方的脉象一瞬,但是凭著韩毅高超的医术,他也知道对方必定是内伤复发,只是不知道对方叫小二去买金疮药做什麽,金疮药可是治不了他那麽严重的内伤的。

殷向北只包了一间屋子,屋中一张床倒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甫一进屋,他便扶著韩毅坐到了床上,韩毅的屁股刚一沾到床上,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

他警惕地盯著脸色愈发难看的殷向北,难免想到对方之前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这家夥不会在这地方又要乱来吧?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副对自己防备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恰巧这时小二送吃的和药进来了。

他接了东西,拿了两个包子以及金疮药走到韩毅面前,塞到他手里。

“吃了东西,你自己给胸口的断骨处好好上药,然後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会儿。”

殷向北不动声色地叮嘱吩咐了一句,自行走到一边坐到一张木椅上。

他刚闭上眼要运气疗伤,忽然又不放心地瞪了满面狐疑看著自己的韩毅一眼。

“你可别想到处跑,若是你敢趁我疗伤时跑了,我就血洗这客栈。”

受这样的威胁多了,韩毅似乎也有些习惯了,不过他倒是相信殷向北手段的狠辣的。

他实在不屑对方这样只会用武力与屠戮相逼的卑劣手段,无奈之下,却也只能不屑地哼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韩毅吃了包子,喝了些茶水,这才解开绑在自己胸口的绷带将金疮药敷到伤处。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被这个阴阳人折腾,但好在他自己乃是神医一名,伤势总算没有恶化,甚至也开始慢慢康复了。

等他包裹好自己渐渐愈合的伤口,这才抬头又看了眼殷向北。

只见殷向北神情凝重地正运功调息,头顶之上竟蒸出了缕缕青烟,令韩毅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他见殷向北的脸上的金色愈发浓重,深知对方大概昨夜是妄动了真气,导致之前还未痊愈的内伤触发,而且又伤势愈发沈重之势态。

对方伤得越重,对韩毅来说就是越有利的事。

只不过在他看到殷向北终於支撑不住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时,他却没有丝毫喜悦。

对他来说,或许这世上唯一一个存活著的阴阳人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一口淤血猛然喷出,殷向北随即睁开了眼,此时,他不得不佩服大悲寺的无心大师,原来那寂灭掌竟将他伤得如此之深,早已是远超出他的想象。

真气尽泄,殷向北痛苦异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浑身瘫软著躺在椅上,眼望著缓缓走近自己的韩毅,心想这一次,这个迂腐伪善的男人只怕是会趁机报复自己吧。

哪知道韩毅走近他身边之後,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该躺到床上休息的人是你”之後,就当真搀著他躺到了床上。

“你为什麽不杀我?”

按照殷向北的想法,即便韩毅的内心再怎麽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却毕竟受了那麽多折磨和屈辱,若对方还是个血性汉子的话,就应该杀了自己报仇才是。

韩毅当然想杀掉这个恩将仇报,三番四次侮辱自己的阴阳魔人,但正因为对方乃是阴阳同体的天下第一异人,所以他才说服自己现在还不能杀他。

他冷冷地绷著脸,没有回答殷向北的话,只是从屋中找出一些绣花针,准备替殷向北施针疗伤。

“既不杀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趁还没人追来这里,你快走吧,否则迟早被他们看到,会再将你当做我的同党的,届时……我可护不了你周全啦。”

殷向北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却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他倒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有那种可以不计前嫌的好人,这时候他想起以前对韩毅的种种,心中倒是有了一丝愧疚之心。

韩毅岂不知道昨夜殷向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实,这或许也是他内心中无法狠下心去报复对方的缘故之一,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就如最初那般,他不管殷向北的反对,直接撩开了对方的衣服,手中飞针如织,不一会儿就扎满了殷向北的几处要穴。

待到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之後,韩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冷冷对脸色已开始好转的殷向北说道,“我只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就算你是个阴阳魔人,就算你对不起我,我也不能看著你死。”

(034鲜币)娘子,娘子,我爱你(双性生子 二十二)

这还是有生一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麽好。

殷向北愣愣地看著韩毅忍著自身的伤痛,小心地替自己扎针疗伤,向来倔强冷硬的内心终还是变得柔软了起来。

待感到体内的真气又能顺畅游走之时,殷向北这才忍不住有些感动地对韩毅说道,“放心吧,你对我这麽好,我也就不再计较之前你得罪我之事了,以後,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殷大教主说这番话的时候满怀温柔,连素日冷厉的眼中也是柔情款款。

他看著这个平日虽然总是黑口黑脸,但实际上或许对自己早就生了爱慕之心的冷面神医,寂寞多年的内心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似的充满了激动。也是,这人要是真对自己无丝毫意思,又怎麽可能这样三番四次地於危急之时救自己的性命呢?

但是正忙於替殷向北疗伤的韩毅丝毫没去管这些胡话,他一边忍著胸口的疼痛,一边仔细地抽针拔针。

有那麽好几次,韩毅其实也是真想干脆就用手里这针结束了这混账东西的狗命的。

然而在最後关头,长年治病救人所积累的善念终於还是阻止了他不甘的恶念。

这世上总有道义可寻,他是医者,悬壶济世才是他的责任,至於这个魔头,或许还是交给官府收拾得好。

不过这阴阳魔人的身体可真不是一般的好,上次受了那麽重的伤都能活下来,而这次眼看他伤势复发得如此严重,却仍能谈笑风生,在自己的高明医术下,更是迅速恢复了活力。

韩毅正思虑著该如何将殷向北交给官府,绳之以法,冷不防却被对方拖住了手。

“你的伤也不轻吧,之前打伤你,真是抱歉。”殷向北一脸诚恳地望著韩毅,眼里的爱意愈发浓烈了。

他再也不愿说对方是一个伪善的正道人士,毕竟,这三番两次自为难中救了自己的事实确凿在眼前,不容更改。

即便殷向北认为恩将仇报才是他们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但偶尔那麽一两次,他还是愿意好好做一回人的。

特别是在遇到一个对自己如此关爱却又别扭著不肯承认的恋人面前。

殷向北破天荒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用自己浓烈的爱意去感动韩毅,让对方的身心都能彻底地陷入为自己所结的情网之中。

很多年之前,殷向北是打定主意孤独一生的,也不相信这世间的爱与不爱,而此时,他忽然觉得或许这辈子,爱一场也不是件坏事。毕竟,谁会愿意孤独一世呢?

韩毅被殷向北那过於热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他飞快地抽出手,依旧是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事。”

接著一心想出去报官,让官府来收拾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阴阳魔人的韩毅又说道,“我要出门去买些药回来,你在这里等著。”

他想殷向北如今受了伤,虽然暂时无性命危险,但是还想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怕是不行了,也只好趁他功力衰微时找人制住他,免得日後再多造杀孽,也算是自己为误救了这样一个魔头所作出的补偿吧。

他冷眼盯著殷向北,心中仍有些忐忑,若是这个魔头看出自己心怀不轨,不知会不会拼尽全力杀了自己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麽多,还是找机会先出门报官才是。

殷向北初听见韩毅这麽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顾忌,他也想过这是不是韩毅想趁机跑掉的借口。

只是对方如果真要跑掉,刚才在自己伤重无法动弹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大费周折地替自己疗伤之後,才找借口跑掉呢。

对方,果真是待自己好的。

若自己这次能够脱险,回了圣教之後一定大张旗鼓地将这个冷面神医取为妻室!

殷向北微微眯起眼,脸色沈著地点头笑了笑,“好,这就劳烦你了。我等你回来,你也要小心些。”

他望著韩毅离开的背影,手轻轻地握紧了扶手,虽然对方是个没身材又脾气臭的男人,但是对自己这样天生缺陷的阴阳人来说,若一生能有这麽个人相陪,也算有个归宿了吧。

韩毅下楼後就问了官府所在,然後直奔而去。

他想起之前在楼上殷向北对自己那麽肉麻地说了一番话,就感到汗毛倒竖,一阵不快。

天知道那奇怪的阴阳魔人到底在想些什麽,自己已然屡次受他辱弄,就算现在对方假意想对他好些,可自己堂堂男子岂能就此罢休?

待到官府将这阴阳魔人捉拿归案後,自己一定要好好打他几个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韩毅紧拧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他捂著胸口的伤,竭力走近了威严耸立的官府门口。

过了有一会儿了,韩毅还没有回来。

殷向北记得在这酒楼旁边似乎就有间药铺,如果对方是去抓药,不应该会这麽久的。

莫非……出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殷向北重重地拍了拍扶手,费力地站了起来,他闷声咳出几口淤血後,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出去寻找一去不回的韩毅。

(038鲜币)娘子,娘子,我爱你(双性生子 二十三)

殷向北刚走到客栈楼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不以为意地抬头望去,却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官差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人指了殷向北说道,“就是他吗?”

殷向北双眉一纵,顿时显出一股杀气来,他最恨别人对他有所不敬,便是连指也不能随便指他!

这时,韩毅才从人群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殷向北陡然而变的脸色,心中不觉想起对方那嗜血的性子,只是现在他旧伤复发,应当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轻易伤人了吧?

殷向北自然看到了忽然从那些官差背後转出来的韩毅,他仅是愕然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了情况。

瞬间,他便勃然大怒。

“你出去就是为了叫这些人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官差,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韩毅脸上。

韩毅那张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似乎表面上看来是正义之举,但是毕竟出卖他人始终不是什麽光明之为。

“你杀孽太甚,总该要血债血还的。”

韩毅深吸了一口气之後,微微抬起了头,昂然地与殷向北凶戾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杀人魔头面前并没有做错什麽,甚至他又救了对方一命,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自己能原谅此人乱杀无辜,胡作非为的种种行径。

韩毅以为殷向北这次一定不可能再多做反抗了,因为对方伤得那麽重,就算自己已经替他诊疗过,短时间内,殷向北这个阴阳魔人也是不可能恢复功力的。

但是,阴阳人的构造似乎和常人不同得太多。

本以为已经这恶贼无力反抗,可以手到擒来的官差们刚刚上前,便被殷向北力毙於掌下。

因为过於愤怒和疯狂而目中涌现出血丝的殷向北面目狰狞地走向了韩毅,他一步步走近,官差们则吓得一步步後退,终於丢下韩毅一个人,全部都跑出了客栈。

殷向北看著对方那张依旧镇定得冷漠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韩毅撞在一张桌子上,胸口处的断骨几乎又要再次裂开般,痛得他顿时冷汗长流。

“我刚说过会对你好,你却出卖我?你们这些中原正道人士,果然虚伪可恨!”

虽然力毙了几名官差,但是殷向北身上的伤却也不轻的,他对韩毅低声咆哮了起来,嘴角亦淌出难以抑制的乌血。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韩毅冷冷地看了满面怒容的殷向北一样,撑著身後的桌椅又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他被此人恩将仇报,且屡受此人凌辱,怎可能轻易便被对方嘴上的言语骗住?

韩毅那张冷漠而俊朗的脸上充斥著拒绝与孤傲的神色,甚至还带著一些无能为力的伤感。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倔强又受伤的样子,颇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又冲动了,他与这人相处了不少时间,也早知道对方那古怪的脾气,虽然每次对方嘴里都说一些令自己气得牙痒痒的话,但是关键时刻,对方似乎也舍不下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先替自己治伤再叫一群无用的官差来捉拿自己了。

他咳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必与这性子别扭的家夥多做纠缠,如今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早日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是。

“我说过,以後我不会再向当初那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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