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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听此,霍地松开双手不敢再抱,松松垮垮的揽着对方的腰。秦兮朝安抚着摩挲着他的头顶,柔声引导他慢慢冷静下来:“你在怕什么,与我讲讲?”

怕什么?

无名停止了抽泣,把额头抵在秦兮朝一边的肩膀上,悄悄拿袖子擦干净了哭得不像话的眼睛,闷声吸了两声鼻子。

“你想不想唐慕?”无名说,“想不想再见到他?”

琉华猛地转过头来,紧张的呼吸加重,似乎面前有人要做什么不可思议的傻事。

秦兮朝皱眉:“怎么突然提起唐慕,他死了。”

“到底想不想?”无名蓦然扬起头来,表情认真得让秦兮朝不得不严肃起来。琉华直视着他们,不断的摇头再摇头,秦兮朝斜瞥到琉华的小动作,虽然并不明白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并非什么好事。

“不想。”他说,斩钉截铁。

无名失笑,无精打采的从依赖的怀抱中退出来,垂着一双眼倒退了几步。他想着,假如是唐慕,此刻会怎样。会哭吗,还是会放声大笑?会有这么的彷徨不知所措吗,还是会大闹一场。

可他永远无法想清楚,因他终究不是唐慕。

唐慕已在四年前被洗的干干净净了,他所留给这个后来者的只有一身隐藏极深的烈火内力,还有一摊子的血海深仇。

没有一样好东西。

无名看着秦兮朝的面容,不禁又想,十六岁就逝去了的唐慕,他喜欢秦兮朝吗,他有自己那么舍不得秦兮朝吗,有每天看到他就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吗,会想要抱他吻他绝不放手吗。

秦兮朝看到对方眉头一阵阵的愁锁,当他伸出手去,对方却退开了两步。

而这两步,像是给无名提供了酝酿的空间和时间,他全身紧绷着蓄力,在秦兮朝刚要放下手臂的那刻,霍然撞了进来,手臂与手臂纠缠,身躯与身躯紧贴。

无名迅速的逼近,清晰地看到秦兮朝快速收缩凝聚成一点的瞳孔,然后张开嘴来含住了面前的薄唇。

对方因吃惊诧异而明显动摇,恍惚中口腔中强硬地挤进一条软舌,四处勾挑着寻求与他的绞绕。毫无浪漫温柔可言,画圈似的侵占宣示着对自己领地的占领,啃咬着,紧逼着,压迫着。

秦兮朝从震惊中苏转过来,开始回应他,一点点从他的中掌握回主动权,将一场单纯无技巧的碰撞转化成令人消磨难耐的深吻。鼻息见交织的呼吸如海上的风浪卷起更大的波涛,撞击着无名的四肢百骸。

无名抓着对方的衣襟窒息般的颤抖,但即便是空气在肺中缓慢的减少,他也不愿从这激烈之中逃脱。

两人缠成一团,旁若无人,看傻了牢外候命的狱卒和隔壁的琉华。

无名着迷于秦兮朝身上那点永远都融化不开的凉意,他动情的时候,春雪消融也暖不过此。

他畅快淋漓的席卷一通,贪婪地勾走秦兮朝眼底所有的情意,并且视若无睹的继续行他的蛮横之事,撞的口腔唇舌隐隐有些酸麻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彼此。却还自觉不够过瘾,在秦兮朝的颈上动脉处狠狠咬了一口,见了鲜红的牙印才满足。

无名大口呼吸着牢中并不算多新鲜的空气,手指摩挲着被他啃得通红鲜艳的秦兮朝的唇。

“你疯了?这可是大牢。”秦兮朝笑着舔了一口唇角的指尖。

无名收回手指,定定看了看被舔了一口的晶莹指腹,在一干人等已看的惊掉了大牙的视线中再次吮了进去,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疯了,没人治得好。”

两人保持着随时可能再来一发的距离,却谁也没再动,无名眼里浓郁满满全是对秦兮朝的贪婪。

许久,镇静下来的无名又紧紧抱住了对方,喃喃道:“我欠他,我该去还清。”

“什么?欠谁?”

无名笑一笑,松开怀抱:“一个……故人。”

秦兮朝眉峰大皱,反手一把擒住了无名的手,心中警铃大作,“不要糊弄我,你一定要说清楚。”

无名嗔似的摇了摇被抓住的手腕,捧着他的脸啄着他紧抿住的嘴角,热烫的触感一下接一下的覆在他红透的唇上,一边啄着一边说:“怕什么,你早晚会知道。”

“无暝,告诉我。”秦兮朝严肃。

无名小声:“明天,明天好不好?”他趴在秦兮朝的耳边,悄悄的,如说一句旖旎的情话,“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还你一个真真正正的唐慕。”

秦兮朝骤然一肃,背后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

无名最后吻了吻他的嘴唇和眼角,扬起了一个舒然的笑容,像极了四年前除夕时唐慕的最后一个转身。

从此,就再也没有明天。

“不!不!!”秦兮朝剧烈挣扎喊叫,“唐无暝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我不许!你不可以、不可以去!”

无名缓慢跨出了牢房,亲手锁上了沉重的锁链,把秦兮朝留在冰冷的铁笼中。

“你带上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单瘦削身影渐渐走远,秦兮朝在他身后喊的嗓音劈裂。

无名他慢悠悠转了个身,食指竖在唇缝间,轻描淡写的吐了声气。

“嘘……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不!唐无暝!!”撕心裂肺的呐喊全部被虚无的黑暗吞没,吵醒了大牢中关押的其他囚犯,片刻整个牢中高低起伏着各种叫喊,混杂着狱卒气急败坏的训斥。

无名没有再回应,孤寂的一条身影消失于昏暗中。

☆、第83章 倒数

无名走了。

从满室冰凉阴森的牢房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恶灵谷,把心尖上最舍不得的那个人锁在最黑暗的地方,寒冷和铁链会陪着他。

身后的石块渐渐合拢,恶灵谷口重新封闭成一个荒芜的丛林尽头。无名扣上面具,站在原地怔了许久许久,连有人悄悄靠近了他也没有发觉。山谷低凹,往里灌的风吹得厉害,他站到直要把那刻着鲜红血字的石块看出个洞来。

“唐无暝。”身后的人终于出声叫他,是从没听过的声音。

无名反过身去,看到前方不远站着一个人,黑帷垂足,竟是那个不会说话的鬼隐堂堂主。他四处望了望,没有见到那个时时刻刻当传话筒的烦人鬼阿芒。

“唐无暝。”那声音又来。

无名歪歪头看着面前的人,“是你说话。”

鬼隐堂主点点头,素长的手指覆上身前的的黑纱,略微迟疑了片刻,终还是缓缓地挑开了遮身的蔽物,露出了从未在人前显现过的面容。说实话,无名有些吃惊,并不是因为此人长的有多奇特,而是……

她是个女人。

还是个蛮漂亮的女人,虽然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少许痕迹,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很有风韵的美人――至少,年轻的时候应该是。

无名静静的看着她,她也望着无名,只不过两人的眼神截然不同。无名只是新鲜好奇的打量,而对方,却断断续续的从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绵长的暧昧和期许。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人家对自己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意思,无名扯了个笑,问道:“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麽?”

对方被问的一愣,恍然移开目光,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方才的柔和。

无名“哦”一声,径直绕开她走了过去,不关心为什么以冷漠出名的鬼隐堂主是个看起来颇为柔弱的女子,不关心她和唐闲的关系,更不问对方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突然向他摘下了神秘的面纱。

不是没有疑问,只是无名已没了多余的心力去好奇别人的事情。

正要擦肩而过,却又被叫住了,手里递来一把红绡绕柄的长剑,她说:“唐闲的,我想应该交给你。”过了会,又补充道,“或许,你用得上。”

无名平视着前方,面前递着属于他“父亲”的遗物,心中却并无太多复杂的情感,“不是我用得上,而是你希望我用它,不是吗。”他侧回头看了一眼对方,“你希望我用它替唐闲报仇。”

鬼隐堂主面无表情的别开了面孔。

无名苦笑:“你利用我替你心爱的男人复仇,却给我假剑谱和半真半假的情报。”

鬼隐堂主道:“方又理很谨慎,不相信我给他的剑谱是真的,但是他相信你,只要你练后无事,他就会放下戒备。”

“就算你明知道练后会走火入魔,就算我是唐闲亲生的儿子?”

女子淡然而言:“唐慕早就不在了,你不是他。”

两人之间蓦然产生了对话的空白,有危险的气息从无名的周身腾起,与谷中的冬一样冷而肃杀。片刻之后,肃杀未消,无名却莫名弯起了嘴角,他接过面前的长剑,了然地点头赞同。

“对,你说的对。”

总也有人清楚又明白,唐无暝不是唐慕,就算脸一样身子一样,里头的回忆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呢。

“又不对。”无名拿着剑,叹息般的沉吟一声,一步步消失在女子的眼中。

回到寝殿的无名摒开了所有闲杂人等,他把宁叫进屋来,从压底的箱子里翻出一袭又一袭的奢美华服,一件又一件小巧又精致的玩意,拿一大块粗麻不起眼的布打成结实的包裹。

“右使,你要下山?”宁站在一旁。

无名打开一个上锁的小抽屉,里头叠了厚厚一沓银票,有以前做唐无暝的时候攒的,也有后来当右使人家孝敬上来的。他数了数,少说也有十几张,再加上零零总总的散钱铜板,足够一个寻常家庭开间小铺子娶个乖媳妇生娃过日子的了。

一叠银票用锦帛包住,同样塞进包裹里。

“你替我下山一趟吧。”无名将东西给宁。

“去哪?”

“去……”无名低头想了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就去扶风山庄,在江南琼州,去了告诉他们是唐无暝让你来的。”

宁仔细记下了,又问,“那然后呢,我去干什么?”

无名摸了摸少年的头,低声道:“去那等我,我办好山上的事会去接你,这么久我在山上也呆的闷了想出去走一走。过阵子如果他们庄主回去了,你就先留下给他当个侍童,他会善待你的。”

“您要在山上做什么?什么时候会来?”

“这是机密。”他说。

宁是个懂事的少年,很快就闭上了嘴不再问。从无名手中接过包裹的时候,不经意的触碰到一瞬,他惊地叫起来:“呀,右使你怎么手这样冷?”他叫着跑到杂役间里点了个暖融融的手炉放进无名的怀里,念叨着,“右使我走了您可要好好吃饭啊,您总不好好吃饭的。”

“嗯。”

“您不要难过了,那个傻子骗你他不是好人,等您办完事下山去我帮您挑个听话的回来!”

“嗯。”

“那个剑法也不好,右使你也少练吧,您已经很厉害了门里的人都怕你。”

“嗯。”

“……那我走了,您快些来。”

“走吧。”

无名抱着烧的热烫烫的手炉坐在堂屋中,看着自打入门后从未独自下山过少年一步三回头的远去,便挥挥手催促宁快些走,只看到那个矮矮小小的身体化成一团黑点。

拥着暖炉倦在秦兮朝披了大半个冬天的狐裘里,没人来叫他,也无人打扰。不知哪里来的邪风,将一团浓密的云卷了过来,空荡的庭院里刮起风来呼呼啸啸的,吹歪了墙角的木桩,吹倒了门前的扫帚。

而无名,睡着了,偎着厚实温暖的白色皮毛。

宁穿过毒瘴漫野的林带,摸索着路走到官道上时已是满脸灰扑,似赶路逃难的苦命儿,谁也想不到他是钱满门的人。

正如谁也想不到。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亲手点燃的赤烫的黄铜手炉会摔成明晃晃的两半,炭火点燃了拖沓到榻边的纯白狐裘――将整座右使殿烧成了一片火海。

☆、第84章 再倒

火势被发现时,艳红的火舌已经舔到了门口,整个右使殿中乱作一团,再没人无动于衷。此时,铁一样的规矩也远不如一碗水来得珍贵。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右使呢?!”

所有人都见了右使走进那间屋子,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来。

唐六急冲冲的冲进门主大殿时,方又理酒足饭饱正搂着几个白润的姑娘和少年嬉戏笑闹,被突然闯进来的外人打断后,脸上呈出了一张阴沉的表情。

“门主,”唐六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右使殿里走水了。”

方又理随口应了一声,喝着姑娘们送上来的酒水,低瞥着眼神:“右使呢?他殿里头烧了难道还要我去收拾不成?”

唐六低下头,“右使他……没有出来。”

一瞬间的死寂过后,砰地一张矮几砸下地来,方又理推开身旁簇拥的貌美少年少女霍然站起身,一脚踹到了唐六的心窝上,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把他给我弄出来!”

唐六爬了起来,刚跪回原地,就被暴怒的方又理又踹了一脚。

“他要是死了,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方又理喝道,“不够就加派人手!就算搭个人墙出来、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把他抬到我的面前来!”

唐六唯唯喏喏的应了一声,半天才捂着胸口爬起来,咬牙退了出去,刚踏出大殿就呕了一口浊血。

房子要烧塌了,大火如饿极的猛兽大口吞并着周围的一切,北方的旱冬和山风助长了它的势头,接连不断的人手补充上来,一桶又一桶的水浇上去。火势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越浇越勇,泼上去的水顷刻间就化成了飘渺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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