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子夕,生命的脆弱与不易
顾子夕去到顾梓诺房间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拿着许诺的日记本慢慢的翻看着,认真的样子,也不知道能认得几个字。
蓝色的微光在屋顶旋转出梦幻的颜色,照得整个房间温柔而详和。顾子夕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儿子身体的温度,呵,软软暖暖的,摸起来舒服及了。
“爹地,我要多大才能看得懂啊。”顾梓诺爬到他的身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大约,九十岁的样子。”顾子夕从他手里接过日记本,慢慢往后翻去:“继续听吗?还是长大了自己看?”
“继续听。”顾梓诺软软的偎在他的怀里。
“好。”顾子夕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打开日记本,低声念着。
**月**日
今天摸到宝宝的脚了,是的,在肚上踹了一下,那么有力量,一定是脚吧。嗨,真是太让人激动了,真的好想有人分享这个喜悦。
好吧,宝宝,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就自得其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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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宝宝动得越来越频繁了,听音乐会动、和他说话会动、念英文诗会动、就连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做操,呵,男孩子就是好动啊。
**月**日
今天感觉有些不舒服,肚子象有根筋扯着痛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言的手术近了,太担心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好象宝宝动得力度也不如从前了啊。
网上查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大小姐去了法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留了女主人的电话——可是,可是我怎么能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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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还是不太好,怎么回事呢,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我只能给许言打电话了,许言也没有经验,她说她帮我去问妇产科医生。
等待的时间,真的是很难熬,还没等到许言的电话,大小姐就已经来了,我给她的留言,她应该是收到了。
被她狠狠骂了一顿,第一次没有觉得委屈,宝宝的健康和安全应该还是比羞耻心更重要。所以还是感谢大小姐及时回来,若不是及时检查,宝宝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医生说,宝宝脐带绕颈,他又好动,所以一动就缠得越发的紧了,好在在氧水里飘着,所以力度有限,否则第一次感觉到疼的时候就会有危险。
告诉许言的时候,她也哭了,告诉我,她会努力的活下去,她不辜负我的每一次拼尽全力的努力、不辜负老天让她来这世间走一遭。
每一个生命都来之不易,不禁让我们更加珍惜——活着,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所以,为了许言活着、为了这个以后可能不能见面的宝贝,我觉得我十八岁的这一年,做了个伟大的选择。
*
“顾梓诺,该睡了。”顾子夕慢慢合上日记本,低头看着安静的儿子低声说道。
“爹地,人很容易就死去吗?”顾梓诺仰头看着顾子夕。
“是的,死去比活着容易,活着是最困难、也是最美好的事情。”顾子夕用力的抱了抱儿子。
“恩。”顾梓诺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的说道:“我差点儿就没了。”
“现在可不好好儿的。”顾子夕不由得低笑,低头在他额头用力的亲了一下,这才起身:“好了,睡吧,我们明天继续。”
“我明天就活过来了。”顾梓诺咧开嘴笑着。
“是的,你明天就活过来了。”顾子夕不由得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关了房灯后,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
顾子夕回房间的时候,许诺正坐在床头静静的翻着漫画书。顾子夕眸光微暗,大步走过去,掀开被子上床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又睡不着了?”
“恩,习惯了每天晚上都翻翻。”许诺将漫画书放回到床头柜上,转头看向顾子夕:“顾梓诺睡了?”
“恩,读到发现脐带绕颈那段,他很后怕呢,说差点儿就没有他了。”顾子夕笑着说道。
“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了,好多事都不懂。”许诺不由得也笑了,低头轻抚着依然平坦的小腹,叹息着说道:“现在懂了,却还是没有准备好。”
“生活中总有意外,我们努力将这些意外的伤害减到最小。”顾子夕将自己的大手覆在她纤长的手指上,一根一根的握了起来。
“恩。”许诺低低的应着,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眸光变得柔软起来。
“睡吧。”顾子夕凑唇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便伸手关了灯。
“恩。”许诺将身体往他怀里依去,整个身体蜷缩成虾米,紧紧的蜷在他的胸前。
顾子夕只是轻轻的拍着她,将心脏紧贴在她的背部,让她感受到他心跳的力度、还有他温柔的呵护。
只希望,在他的温柔里,她的紧张会早些消除。
第二节:季风,被伤感包围着
在S市,即便是已经8月底,夏天依然撒着欢,而秋天姗姗来迟着,连影子都还见不着。
而与天气同样热度的,便是关于许诺的个人专访。
以TX网媒为主的,一共十家媒体,象约好了似的,同时在这天推出了8月底的新闻大餐——许诺在拿了国际大奖后,回国后的第一场个人专访。
虽然之前有转载M国的专业媒体访稿,但涉及的多为专业和现场的解读,不若此次——正如倪顶之前的预告所说:360度的真实许诺。
无论从国际热度、大奖份量、私生活猎奇等各个角度出发,这个360度专访,恰好能满足人们的各类心理。
特别是之前一些非专业媒体八卦似的猜想,更将人们对许诺这个人、对顾家这样的豪门秘事的好奇心,提了个十足。
所以8月底的专刊一出,加上倪顶选用了一然看似冷漠、实则煽情、又夹杂着悲愤与无奈情绪的一句主题语,让这则专访的热度,甚至超过了当红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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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看着新闻里,还将自己包裹在黑暗的伤心之中的许诺,那样忧郁的眼神,竟与许言有了六分的相似。
许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这样勇敢的揭开所有的伤口、这样勇敢的去面对这社会所有的眼光,想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自己面对了。
许言,也应该可以放心了。
合上电脑,季风起身慢慢走到了花园里,拎起许言常用的水壶,装满水后,便穿棱在阳光下的绿意盈盈里;浅绿的米兰、脆绿的薄荷,依然开得灿烂。
这些花儿,都是许诺选的,但许言向来都依着许诺,所以照顾好它们,许言也会放心的。
许言,会放心的。
季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盆米兰,那绽放的模样,竟似许言温柔而纤弱的笑容,满透着温婉和妩媚。
“许言,这里,我想我也不有呆了,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没办法安心的工作。”季风放下手中的水壶,慢慢的蹲了下来,看着这盆米兰半晌,慢慢的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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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医生!”
湛蓝循着地址找过来的时候,看见别墅的大门是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整个屋子,充满了一股柔美而安宁的味道。
大开的后门,直对着屋外的花园,明晃晃的阳光里、满园的盈绿里,那个清瘦的男子却抱头轻啜着,微微耸动的肩膀,让人不禁动容。
“季医生,我来看你了。”湛蓝轻轻走过去,在季风的面前蹲了下来。
“去客厅等我。”季风嘶哑着声音说道。
“好。”湛蓝轻应了一声,慢慢的站起来,转身回到客厅里——她眼睛纱布拆除的那天,他没有来。
那么在乎她眼睛恢复情况的他,为什么没来?是出事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湛蓝不是个冲动的人,她一直等到完全恢复,才向护士要了地址来找他——无论如何,她该谢谢他和他的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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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医生!”
眼前的季风,一如她想象中的模样:瘦俏、清雅,身上有着医生特有的干净气质;更有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的、浓浓的忧郁与伤感。
“恩,我看看你的眼睛。”季风大步走过来,定定的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眼周——他的眼睛,如一泓装满忧伤的深潭,就这么深深的看进她的眸子里,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慌乱的跳动。
明知道他只是以一个医生的眼光在看病人,却仍止不住被他眼底浓浓的忧伤所打动。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季风轻声问道。
“没有。”湛蓝低低的答道。
“滴眼前必须认真洗手,滴药时勿压迫接触眼球,更不能接触角膜植片,使用混悬液需摇匀,同时使用两种以上眼液时应间隔15分钟以上,先用刺激性小的,眼药瓶不能触及眼睑及睫毛,将1—2滴药水滴入结膜囊内,如果自己不确定能做好,请家庭医生帮你处理。”
“外出时佩戴防碰撞、防紫外线的眼镜。象你现在这样,直视这么强烈的光线,对新的角膜植片伤害很大。”
“我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季风在看完两只眼睛后,松开扶着她后脑勺的手,看着她冷冷说道。
“对不起,我刚才下车急了点儿,所以放在车上忘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的——毕竟,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湛蓝若有所指的说道。
“其它各方面,遵医嘱就好。以后不用来找我了。”季风的眸色如死水般沉静,淡淡说完后,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他浑身无处不在的忧伤,湛蓝突然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谁,能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说出哪怕只是感谢、哪怕只是报酬的话!
那莫明的心慌、莫明的心动,更无法说出口。
“季医生!”
在季风走进转角时,湛蓝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季风却只作未闻,仍是慢慢的往前走着——除了他自己的心事,外界的任何声音,他似乎都再听不见。
“季医生,MR。Fang转告我,你有意成立一个基金会,这方面我们可以合作。”湛蓝大声说道。
季风略略停下脚步,背对着湛蓝低声说道:“合适的时候我联络你,你可以先做方案。”
“好的。”湛蓝朗声答着,在看见季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后,才慢慢的将目光从楼上收了回来。
站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刚进门的那股柔美安宁的感觉,在季风浓浓的忧伤里,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让一向自诩男人婆的湛蓝,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啊——”湛蓝正抬脚准备离开,一阵沉哑的电话声突然想起,吓得她大叫起来——扭头看向声源发出的地方:却是放在茶机上的手机在叫喊。
“季医生,你的电话。”湛蓝伸手拍了拍胸口,对着楼上大声喊着。
转眼间,季风便出现在楼梯口,似乎有些急切的,快步往下走来:“你怎么还没走?”
季风走下楼,轻瞥了她一眼后,便快速的拿起了电话——让她只觉得奇怪:这么一个忧伤而安静的男人,会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生出除了忧伤以外的情绪。
“许诺。”
“很好,刚去给花儿浇了水,那些花儿长得比以前更好了。”
“照片得很好,比以前漂亮了。不过,好象不开心?”
“恩,努力开心些,这样对孩子好。”
“许诺,当你自己足够的勇敢,没有人可以打跨你,恩?”
“我知道你可以,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