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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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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贵本想这回父亲的痨病有望。家有牲畜,当然不在贫苦层劳动人民阶层。其父断奶。自然灾害的头一年,刘锁柱入了黄土。孤儿寡母,刘金贵似乎觉得生活的意义完全是为了母亲。可是,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浑身浮肿起来。前心贴紧后心,嘴里直泛寡液。黑屋凉被。一口悠悠气微吐。刘金贵心底泛了苦涩的难。自然灾害,刘金贵无力回天。

暮色中,刘金贵走进了孟浩然的家。

刘金贵:“老孟……”

刘金贵见孟浩然拉长了脸,手拇指含在嘴里,一双冷漠黯然的大眼淡淡地打量着叠影在天井口的灶台。那形态,让刘金贵辨不清,到底孟浩然是在回忆以往灶台热腾腾的情形呢,还是在发呆心理防备拒绝?刘金贵心里打着哆嗦,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张口。刘金贵:

“老孟,家母躺在床上一日未进颗粒粮食。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才来向你再次张嘴……”

刘金贵能再次向孟浩然开口,当然,葬孟浩然的父亲时,刘金贵出过力气,也吃了一顿真正能称为“饱饭”的午餐。

孟浩然拇指放在牙齿上。脸寡沉得可以滴下水。孟浩然:

“生产队今天一早发现死了头小猪,就埋在后山,呆一会儿我俩去把它刨回来……”

吕梅仙听后忙打断了丈夫。吕梅仙:

“可是,它已经发臭,听说是误吃到什么老鼠药才闹死的。”

孟浩然:“妇道人家懂个啥?除臭我最拿手,到时候包你吃得舔鼻尖儿。”

刘金贵:“老孟,你说的那头猪我刚才走到河道上见了,早被王贵和他老婆用蓑衣盖着抬往家里去了,还露出了猪蹄。”

又说:“当时他们过去我心里还泛疑,为何要以蓑衣盖住死猪?现在对上了。过去的那阵臭味儿,定是那死猪。”

孟浩然眼中闪现一缕惊异。孟浩然:

“你说的王贵可是三大队的,他咋到我二大队来抢食?”

吕梅仙:“死猪埋在后山又没立碑位,写明属于你二大队的了么?人家为何不来抢?”

孟浩然白了妻子一眼。孟浩然:

“你怎么就学着胳膊往外拐了?”

吕梅仙:“这怎么是胳膊往外拐了?可是我不往外拐,人家就不来抢么?”吕梅仙说完起身走进了天井旁的小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布袋。

吕梅仙上前递给。吕梅仙:

“金贵,我们眼瞅着也要断粮,听说你娘已经浮肿?这点白米你拿去,快回家熬粥予你母亲喝下。”

又说:“其实我们也不容易,要不是一口一口省出来……”

又说:“还有我妹夫……”

刘金贵:“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来找……‘你’。”刘金贵话还没说完,目光又落在孟浩然的脸庞上。只见拇指还是含在嘴里,脸色却阴沉得就像要下雨,便咽下了后半截话语。

吕梅仙不想看孟浩然那块绿沉沉的脸。她对刘金贵说,还说什么客套话,还不快些回去熬煮。

脸沉,这就是这个贫瘠年代的表露基本特征,特别对于像孟浩然这样的宅门破户来说。当然,刘金贵明了。只是今天吕梅仙超出了平常举止的行为另他感觉意外。他本想说些感觉之类的话语,但喉咙却干涩发硬。心底顿觉一股像山泉的清凉涌进心头,眼睛也变得朦胧起来。刘金贵手提米袋,声音哽咽着半响才叫唤出一句:

“嫂子……”

孟浩然将含在嘴里的拇指抽出。罢了罢手。孟浩然:

“好了,多话别说,回去吧?秋后一起算账。”

刘金贵还是站立着在犹豫,他像是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刘金贵压低声音还是开了口。刘金贵:

“老孟,夜深人静时我见街面上溜达着一头小驴。要不,我俩合伙将它拿下?”

孟浩然眼中方亮出一缕亮光。

刘金贵读懂了“亮光”。他感觉他好像不总是该低头一等的人。

在一切自然灾害面前,人是最为可怜最渺小的试验品。刘金贵其实早动了心思,只是苦于体乏无力。孟浩然心知肚明,人在疑难端口免不了打怪主意,只是选择方面的实践与否。吕梅仙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被饲养员碰到。她提醒他俩,每晚都有牲口放出来吃夜草,但差不多的时辰便要关进圈。

孟浩然忙示意堂屋中透出光泽贾中华夫妻的房间。可是,那道屋门正在此际就打开了。贾中华抬脚跨出了屋门。

贾中华:“姐夫,生产队的驴可不能去动?动了就是犯罪!”

孟浩然搪塞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他说着向刘金贵使了个眼色。刘金贵提着袋子走出了巷巷口。

时间很快便进年关。吕梅仙要两家人并在一起过年。当然,并在一起,自然有并在一起的盘算。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四团书记张洁勤与队长王上州没有假期回去过年,又都是玉溪人,贾中华家便叫唤过来并一块过年。只说这张洁勤原来便与贾中华同属于一个部队,又是班长,因转业后来到同一个单位便也给予关照。贾中华原本是心存感激,这才邀请过来家里过年。

上桌的菜虽然有些过于简单,但串混加蔬菜却也是四个大碗,唯一只是人多筷子频频,菜肴第一次被孩子们夹走后,基本就只剩半碗。吕梅仙坐在桌边一直以目光扫视着兄弟几人。这样,才确保大人们坐在桌边像那么回事儿。贾中华将早备好的酒满上。喝到高兴处,张洁勤只手拍大腿打着节拍唱起了玉溪民歌。大家都跟随符合着。贾中华、孟浩然二人左声道,每每让吕玉仙叫打住。

贾中华感觉面子有些过不去。他回击说,就算是鸭子,它也有叫唤的权利。张洁勤很认同他的观点。吕玉仙因笑说,你们穿同一条裤子从部队就穿到了四团,现在还穿到我二姐家里来了?

原本贾中华还竭力申辩,可是,张洁勤干脆告诉她,就是穿连裆裤了。他让贾中华问问她,她到底要咋地?

吕玉仙脸色下沉还在心里盘算如何回击。吕梅仙接过话回答他:

“玉仙,你要告诉他,我还能咋地?如果你们二人穿着还嫌宽大,那么,就脱下来让我二姐给你们改紧了的。”吕梅仙结婚时,孟家传下一台缝纫机。

吕玉仙一听,她找到了回击的通道。吕玉仙:

“就是,趁着我二姐家里有一台现成的缝纫机。”

王上州接过话说,有缝纫机真好。今后如果有个破衣塌线的,便也可以拿过来请嫂子帮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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