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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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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葬

暗黑的房屋中央是一个长方形十来米大的药水池,灰白色的药水透出一股特别的味儿。池子中,四具漂浮者面孔向下。一阵心悸直袭王秋莲的心脏,一个寒颤筛打,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冷冷冒出。

王秋莲似乎再也迈不开脚步,她稍迟疑将黑伞给了清儿。

收合。清儿一脸的懵懂,像是来参观般东张西望。

“你们过来辨认这具是否是要找的‘人’?”张明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药水房中回荡,手中紧握的耙却拔在浸泡者脚踝处拖拉。

心忽然猛烈地提到嗓子眼。王秋莲抓住女儿疾步奔了过去。

张明手持的木耙慢慢转动。一张熟悉的国字脸惨淡无血,轮廓分明的唇紧紧闭合……

仿佛一个惊雷,王秋莲被击中心脏。小腿一软便一屁股瘫坐在地面。顿时,大脑“轰”地一声,便是一片空白……

贺文玉不满四岁,一点不解眼前之事。贺文玉抓住王秋莲的衣袖摇晃。贺文玉:

“妈妈、妈妈,那不是爸爸吗?他怎么躺在水中?”

贺文清拉着她的手臂摇晃。贺文清:

“妈妈,您怎么了,快去看爸爸?”贺文清回顾王秋莲呆坐在地面上没有反应,又急忙扑向池边。冰凉。贺文清瘦弱的小手拼命摇动着哭喊道:

“爸爸,你醒醒?爸爸你醒醒……?”

泪水顺着贺文玉的小脸蛋滑落。她拉动着王秋莲的手。贺文玉:

“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王秋莲背上熟睡的贺文洁也被哭声惊醒,“哇……”地一声张开小嘴哭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时,王秋莲忽然回过神来,连爬带着膝跪向前移去。到了池子边,伏身在丈夫遗体上放声恸哭。王秋莲:

“他爸,你好狠心呐……呜呜!”

又哭:“你就这样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去了啊……?呜呜……”

王秋莲拼命地摇晃着贺羊,泪水如踊跃的泉眼一般,一个劲儿往外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地回荡在药水房上空:

“你咋就这样走了?呜呜……”

“咋这般狠心?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丢下我们,你的小女儿才几个月大呀……呜呜……呜呜……”

“你叫我咋过呐?呜呜、呜呜……”

王秋莲纤弱的身子趴在丈夫身上一个劲地哀嚎着……

贺文玉小手拉着贺羊冰冷的手指。贺文玉:

“爸爸,您醒醒?呜呜……别睡了,我们回家去?呜呜……”

这一幕太撩人,这撕心裂肺的悲啼声瘆得人心里直打寒颤。

张明迟疑着上前去,拍了拍王秋莲的肩头。张明:

“大妹子??节哀啊?”

又说:“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往后,这拖家带口的不还得靠你么,赶快料理后事吧?”

这时门口又有人探头问道:

“请问同志,这是卫校的药水房吗?我们找人。”

张明:“是的,进来吧!”

又噜噜自叹:

“唉……,找人?来到这里找的便不再是‘人’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说你们这是为……?唉……”

结伴进门的正巧是云交四团的文琼花、林佳慧、金瑞芳三位姐妹。不约而同,她们都为寻丈而来。眼瞅王秋莲伏在王羊冰体上哀哭,上前安慰不用细表。打量池中浮者,一个个心之空悬。焦虑。祈祷。暗自完成。

“唧吱吱,唧吱吱……”

“啯呱、啯呱、啯呱……”

“岁”字排小平房后窗户外小菜地五米开外的水塘边,不时传来蛐蛐青蛙交替的欢鸣声。吕玉仙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当然,她不是因为它们的扎欢声而失眠的。吕玉仙只觉心中装着一团火。忽然,她掀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吕玉仙:

“中华,我看明天他们开会你就别去参加了?你看你们头,死的死,跑的跑,眼下多凄惨,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员你以为能重整士气——翻天?!”

又说:“前排房子贺羊就是个榜样!”

贾中华仍侧着身子。少顷,他浑厚的男中音响起:

“不要以为你们‘八’了不起,这是暂时的小人得志,你就喜上了?告诉你,我才是名正言顺地告劝你退出那龌龊的一列,正大光明的人永远不会与小人为伍!”

吕玉仙:“我们‘八’咋龌龊啦,人家龙占权又咋小人啦?无非就是观点与你们不同而已。他提出的‘让杵着拐杖撒尿的老人下去,让年轻有为的青年上来’这不对吗?”

又说:“我们国家人口众多,尚若都由老人们占据,那我们的步履岂不缓慢?”

又说:“再说了,两边动家伙,贺羊、钟武他们死了,人家龙占权还帮着张罗后事呢!你‘炮’岂能有这个度量吗?”

贾中华:“他龙占权弄遇外,他张罗一些帮忙的人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咋啦,他在你眼里倒成了绿林好汉了?再说他张罗去的还不是我‘炮’的弟兄。”

贾中华说着翻身平躺在床。又说:

“赵玉泉同志说得多好;‘在不断的成长中,没有老同志的实践经验,年轻同志从何积累?’怎么,年轻人羽毛长丰了,就可以不要老同志了?就可以踏在脚下了?”

吕玉仙:“赵玉泉、赵玉泉,你眼里就只有赵玉泉?真是不可理喻!”想想又说:

“难道他害得你勒紧裤袋赔了大半年的粮,你还以为他是好人?”

贾中华粗暴回答:

“老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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