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在暴雨中仰望那艘巨轮升天,笑叹一声。
他回头看向身侧沉默的男人,笑道: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
男人:还要做什么?让我来。
白泽眼帘微垂,笑道:这个世界浊气煞气太重,清气已然难寻。最后一步便是以你我之力牵引,将这个世界仅存的清气灌注如这盏灯笼,作为巨轮航行的指引。
一旦这一步成功,即便无法彻底度过世界崩毁,迎来新世界,但也算是成功救世,撼动改变了天意,这辈子活得够本了。
男人莫名焦躁:别说这种话。
白泽笑了: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白泽和男人相对而坐,同时双手交握着灯笼的提杆。
白泽的眉眼被灯笼里微弱的光映亮,莫名多了一丝血色。
他说:这盏灯如此重要,以后就叫它引路灯吧。
男人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灯笼。
无形的气浪从两人交握的手轰然四溢。
半晌,微弱的光点自漆黑的大地上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地往他们的方向飘来。
光点越来越多。
像是漫天的萤火,又像是消失已久的璀璨星辰,笼罩着两人。
或许在将来,会有机会彻底度过灭世危机,让整个世界迎来新生。
白泽突然说。
男人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白泽捂着嘴,大口大口地咳血。
男人手一抖,引路灯从他们的手里飘荡而起,在漫天的萤火中向着天际的巨轮飞去。
他飞扑上前,接住倒下的白泽。
大量的血从白泽的七窍涌出,又被雨水冲淡。
男人焦急地捂住这个,却捂不住另外一个。
白泽顶着雨水,一直注视着那盏带走了所有萤火的引路灯。
我成功了什么天意不可违,还不是让我扭转乾坤
男人抖着手:别说话了
白泽目光转向男人,微笑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但这就是我违抗天意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后悔
你别说话了!
男人低吼着,声音仿佛受伤的巨龙,再也受不住他的珍宝。
白泽缓缓抬起手,虚虚抚过男人狂怒焦急的浅金色眼眸。
他浅浅地微笑,轻声说:别难过,等我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要用煞气守住裂隙只有这样,脆弱的世界才不会排斥你,你能继续在世界上生活
闭嘴!
男人猛地抬头,看向天际那盏引领着巨轮航行度过裂隙的灯笼。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白泽,飞身而起,疾速向着巨轮飞去。
白泽安静地躺在雨幕中,眼睫疲惫地垂下。
看明白了吗?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瓢泼的大雨。
白泽抬起眼,目光笔直地对上了白渺的视线。
他苍白的唇笑得肆意:我做到了,你呢?
白渺猛地一个激灵。
他在黑暗中唰地翻身坐起。
眼前是熟悉的卧室,窗外一片寂静。
凌晨三点多。
他翻身而起,拿起手机。
好运来的歌声轰然炸响。
闻从泉又一次被吓得从床上翻了下去。
第76章他终于迎来他的新月。
朔沉安静地端坐在裂隙前,纵观天火和洪水滔滔。
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他的内心唯有平静。
他开始无数次重新细数他的人生。
虽说与天地同寿,但他的人生,从离开那处绝境才开始。
然而这人生又突兀地,短暂地结束。
连带着他的生命也差点随之结束。
后来他独自去看过漫山遍野的桃花,看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却总觉得还没有以前那片草木凋敝的大地好看。
帝休树再也种不活。
后来,他再也不外出,安静地守在那道裂隙以上,为了白泽守护这片大地。
他给自己取名叫朔沉。
朔沉,沉没在黑暗的水泽之中,准备迎接属于他的那一轮新月。
这点人生翻来覆去地回忆,来来去去都是那短暂的时光。
后来,他的人生又多了些新的东西。
朔沉静静立于阴影处,看着那个人类女人的肚子渐渐隆起。
他终于等到了他们即将到来的重逢,和初遇。
他激动地想着,他要准备一份见面礼,作为重逢和初遇的祝贺。
朔沉左思右想。
但他这个至纯煞气凝结的存在,根本没什么能送给一个人类幼崽。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剖开自己的心口,拿起一块打磨成平安扣的瑾瑜玉。
滋滋的灼烧痛感从指尖直入灵魂,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微笑着将这枚瑾瑜玉嵌入心脏。
皮肉在煞气中飞快愈合,但心脏中嵌入了一块异物。
这块异物无时无刻地灼烧着他的心脏,让更多的鲜红的心头血浇在这块瑾瑜玉上。
一想到这块浇灌着他鲜血的血玉会被幼崽贴身佩戴,朔沉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那点疼痛与之相比,再也不重要。
他抚摸着心口,心想这块血玉会带着他的气息,却不会有煞气伤人的可能。
既能保护幼崽不受邪物侵扰,又能隔绝意图靠近他的鬼怪。
等瑾瑜玉饱沾鲜血之时,朔沉再次将它取出来,仔细地系上编制红绳。
当朔沉带着血玉找到幼崽,他就看到那个人类女人将幼崽扔在了垃圾桶旁,决绝地转身离开。
幼崽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离开,张开口哇哇哭起来。
可是那哭声太过微弱,像是猫叫。
哭得朔沉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看到幼崽哭得通红的脸。
他眉头深深皱起,小心翼翼地探手,想要擦一擦他满脸的眼泪。
指尖还未触及,幼崽的哭声突兀地一弱。
一股漆黑的煞气笼罩上他小小的脸,那张通红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像是触电般,朔沉唰地收回手,疾退几步。
差点被堆在地上的纸箱绊了一跤。
他看着哭声越来越微弱的幼崽,抽出极细的一丝煞气。
这丝煞气勾着血玉,像是套圈般往幼崽的脖子上一甩。
接连尝试了好几次,血玉才成功套入幼崽的脖子上。
温润的血玉轻轻贴在幼崽的皮肤上,热流涌入,飞快地驱散入体的微弱煞气。
哭了许久的幼崽打了个哭嗝,脸颊慢慢重新泛上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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