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都病入膏肓,偏偏要坚持爬起身,在她的搀扶下坐上书桌,执起墨笔在纸上颤巍巍地书写。
桓意如一看文头,顿时明白这是一封遗诏。一般帝王的遗诏开篇便是歌功颂德,而御景帝的每一段都在自讽劣迹,其实他平生极为好战,却还算是一位明君,这番贬低委实有点不实。
御景帝提及各皇子品行,写到二皇子精明敏慧,三皇子知情达理,四皇子心地醇厚,却唯独没写到玉无瑕的名字,桓意如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玉无瑕方才对御景帝那般无礼,他会不会将皇位传给其他皇子。
桓意如不由哽咽道:“陛下,那太子如何?”
御景帝笔锋往下一偏,在末尾写道:“太子与朕分歧颇多,然其乃人中龙凤,集众皇子之长处,能担当天下之大任。故继朕之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桓意如转忧为喜,双腿差点软在地上:“太好了……”
御景帝虚弱的丢下笔头,仿佛写字已花费了所有的力气:“白担心一场,他是朕的儿子,朕不传给他传给谁,咳咳咳……”
御景帝猛地躬起腰,爆发撕心裂肺的咳嗽,口中竟喷出一丝血水,沾到雪白的遗诏上。
“来人啊,传太医。”桓意如赶紧顺着他的背脊,想让御景帝好过些。
御景帝制止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朕……想安静会……”
他仰着头靠在长椅上,涣散的看向了桓意如,凹陷的眼珠全然无光,也就在一刹那,像被点燃般一片清明:“沁儿……”
桓意如迷茫地环顾四周,发现他叫的竟是自己,忽然明白他念的是师贵妃的小名。
御景帝抬起瘦骨嶙峋的胳膊,哆哆嗦嗦的握住她的手,明明他身上没一点力气,却捏得桓意如微疼。
“你……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桓意如愣了愣,干涩的挤出笑脸:“我在这,从未走远。”
御景帝像孩童般抽泣着,眼眶却干涸得没有泪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沁儿……带我走吧……”
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弱,拽着她的手滑开后,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再也没有睁开过。
桓意如静静地待在一旁,任凭泪水沾湿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