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轻轻推开殿门,然后在一团逆光里看见了跪在蒲团上的那道金光灿灿的身影。
她的陛下,在忏悔,在难过……
殿门被她合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皇帝的身侧,学着皇帝跪了下来,安安静静。
每个人都有想独自消化情绪的时候,哑巴太监刚刚没拦她,说明她能进来,但是她进来了并不代表就可以去代替皇上消化他心里的难过。
这种时候,大概就是“无声的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也不知跪了多久,身侧的皇帝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轻声道:“皇叔走了。”
“臣妾知道了,陛下节哀。”
长久的沉默。
“你说,朕应该将他的牌位摆在哪里呢?”
顺着皇帝的视线,苏婉抬眸,仔细辨认着面前牌位上的字,她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先祖皇帝的名字,偏了偏头不确定道:“第二排右边第一个位置?”
放眼望去,确实只有第二排右侧还留有一个空位。
想来第二排都是先帝那一辈的皇子们。尊亲王比先帝年纪小,排在第二排右侧合情合理。
又是良久的沉默,皇帝突然伸手指着正中间的位置说:“朕觉得,皇叔应待此处。”
陛下你不会是伤心伤糊涂了吧?你指的牌位是你的亲老子,先帝本尊!
许是苏婉瞪圆双眼一脸“你快醒醒别吓我了”的表情太过真实,萧沐卓心里的负重感略微减轻,他的眼神一松,露出几分怀念,道:“皇叔成亲早却一直没有子嗣,他对朕有过多年的教导之恩。”
那种教导是类似于父亲对儿子的教导,这让一辈子没体会过父爱的萧沐卓记在了心里。
即使后来华安郡主出生,老皇叔也没疏远过皇帝。
在先帝在宠妃们的妖言惑众下摇摆不定时,尊亲王力排众议,坚定地拥护少年太子即位。
可以说,在皇帝的心里,尊亲王更像是自己的父亲,他很想将先帝的牌位丢得远远的,让尊亲王取而代之。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是不被世人允许的。
苏婉其实也从贵妃口中,知道登基前的皇帝陛下吃过不少的苦。
她想了想,一下子挽住了皇帝的胳膊,“皇叔对陛下的好应是真心不求回报的,他虽故去,但可以一直活在我们心里。”
心里的位置有了,谁又在乎牌位上的那一番较量?
苏婉话中的深意,皇帝明白,他抽回视线定定地看了会地上二人叠在一起的影子,沉默着拥紧了身侧的女子。
明天和意外,究竟是哪一个先到来,这是芸芸众生都无法获知的答案。
蔡巡抚最后被砍了十七刀,拖出大殿的时候已然就剩了一口气。
但是皇帝下了命令,太医们全体出动,吊住了蔡巡抚的命,然后让蔡巡抚亲眼见证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嫡子在京城菜市口被五马分尸。
看热闹的老百姓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还有蔡府往日的死对头包下了临街整座茶楼,就为了一睹蔡府父子的凄惨下场。
蔡巡抚在蔡渊平戛然而止的尖叫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子俩好歹一块上了黄泉路。
在京城显赫一时的蔡府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卷中,而寺庙里的蔡庶人,则彻底被遗忘在了众人的脑后。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