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说行。
陈舸低声说,麻烦你们了。
于扉皱眉在他肩上一拍,别说这种恶心话。
说是大屋,也只有一张说不上宽敞的双人床,谢澜一坐下,床架子嘎吱一声,动一动,又嘎吱一声。
陈舸抱了被子和毯子给睡客厅的人铺床,几个人低低地说着话。
他们是催债的么?
嗯。
多久了?
半年吧,没有十回也有八回。
所以到底欠了多少钱?你爸欠的?
陈舸没再吭声,窦晟刚好从洗手间出来,打断外面的聊天问,有人洗漱吗?
大家纷纷表示都洗漱过了,陈舸走过去关掉洗手间的灯,睡觉吧,我们在外头看着,有事喊你们。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大卧室的灯也关了。
正检查手伤的谢澜突然眼前一黑,陷入呆滞。
为什么关掉他的灯?
紧接着,房子里所有灯都被陈舸一个一个灭掉,里屋外屋沉寂了一会,车子明小声问,为啥关灯?他们都走了。
陈舸平静回答:省电。
窦晟气乐了,你怎么不抠死,我再看看谢澜的手伤。
他说着伸手拍了下开关。
啪嗒。
灯却没亮。
窦晟愣了愣,又啪嗒啪嗒来回开了好几次,转身走到厕所门口,啪嗒。
怎么都不亮?他匪夷所思道:这就跳闸了?90年代的电路?
陈舸无奈叹气,行吧,不是跳闸,电业局贴欠费条好久了,通知说今晚强制停电。
众人:
陈舸又淡定补充:通知说八点,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很感恩。
众人:
窦晟无语了,心烦挥手让他回客厅睡觉去,站在主卧门口对谢澜道:不冰了吧?我再给你换一块毛巾。
黑咕隆咚的,谢澜看不见窦晟的脸,且根据窦晟声音的方向,他依稀感觉到窦晟也没完全对准他。
他无奈叹气,我自己去,顺便洗漱。
老旧的木地板踩下去咯吱咯吱地响,躺在客厅的几个人在低声聊天,王苟的话比较多,于扉偶尔插几句,陈舸几乎不出声。
谢澜摸黑推开厕所门,一丝光亮也无,他在黑暗中掰开水龙头,右手捧水一把一把地泼在脸上。
混混沌沌中,他忽然又觉得挂在眼睫上的水珠有些亮,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视野中折射着昏暗又有些迷离的光线,照出旁边的皂盒、牙杯
他茫然抬头,却见镜中多了一道柔和的光线,窦晟单手揣兜倚在门口,另一手举着手机,亮起的闪光灯上还遮了一层很薄的纸巾,让那道光在黑暗中显得朦胧而柔和。
谢澜愣了愣,你怎么跟来了?
窦晟笑笑,转动手腕把光束往旁边探去,定在杂物柜里一支护手霜上。
黑咕隆咚的,心里发毛。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来找你。
谢澜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又胆小如豆了。
窦晟嘁一声,低低道:我是怕你害怕好不好。
谢澜闻言扭头看了他一会。
陈舸这个人,陈舸的房子,都仿佛蒙着一层压抑的灰色。每当窦晟靠近陈舸,他也会染上点冷清,而且和车子明他们的压抑都不同,窦晟身上散发着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已经时过境迁般的低落。
很淡,无法抹去,但也不会对现在的他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固执地在他的深处存在着罢了。
行行行。窦晟举手投降道:我胆小如豆,祖宗,别盯着我,我被你盯得浑身发毛。
谢澜这才回过神,又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转过头。
他单手掰开护手霜的盖子,挤出来豆大的一点,用手指挖走。
谢澜低头把手霜打着圈涂抹开,窦晟在一旁轻轻吹起口哨。口哨声和他平时说话一样,也低低的,散散漫漫。谢澜听了一会才觉得耳熟,抬头问:改编版Hblood?
窦晟嗯了声,我说过的,很喜欢这个版本。哀上加哀,哀到极致,反而能让悲伤的人轻松一些,就像用一块巨石去击打另一块,虽然碰撞的过程很痛,但总能让原本的石头小一些,天长地久,一次次尝试,水滴尚能穿石。
谢澜没太听懂这个比喻,他反应了一会,那你去哼给陈舸听听?
只是随口一建议,不料窦晟瞬间垮下脸,冷漠道:不给。
?
谢澜脸快要皱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情绪变化也太没有规律了吧?
有规律,关键要看某些人走不走心。窦晟高冷地哼了声,走了,睡觉了。
谢澜道:手机留下,你先出去吧。
窦晟闻言又回过头,看了他一会,上厕所?
嗯。
窦晟笑起来,单手能解开裤子么,用不用帮忙?
谢澜简直大无语,耳根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烫,手动确实会扯着伤,但能忍,也不至于连裤子都脱不了吧?
窦晟笑笑,我就开个玩笑,手机给你放这了。
谢澜懒得再看他,转身往里边走。
陈舸家的厕所有两重玻璃拉门,分别隔开淋浴、马桶和洗手池。谢澜刚才借着光看见那两道拉门都是开着的,却没想到拉门还有门槛,他一脚猝不及防地踩上去,当场一崴,肩膀咚地一声撞在了玻璃上。生疼。
怎么了?陈舸在外头喊。
谢澜满脸通红,连忙回道:没事!
窦晟从门口折回来扶他,语气有些无奈,祖宗,看着点脚底下啊。
他一手抓着谢澜右胳膊,另一手绕过伤处把着他的腰,左手又撞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