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的看门家仆听到扣门声,忙不迭打开门,抬眼一看,居然是个太监,诧异不已:
“请问,这位公公是?”
“本公公是雍亲王府的,奉侧福晋的吩咐,前来寻问一声,贵府小姐是否已经回来,侧福晋放心不下,特差本公公前来询问。”
“噢,公公是侧福晋派来的啊。麻烦您给侧福晋回个话儿,我家小姐已经回府了,一切都好,让侧福晋不要挂念。”
“好,知道了,告辞。”
“公公请留步,待小的回去禀报一下,请公公上座,歇口气,喝口茶。”
“不用,不用,知道平安就好,侧福晋还急着等本公公的回信呢。”
“公公来府,也不小坐一番,连口茶也不喝,府里实在是惭愧。”
“不必客气,本公公确实有急事在身,告辞了。”
得到年小姐平安回到年府的消息,秦顺儿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事,秦顺儿充分认清了这个年小姐在爷心目中的地位,并暗下决心,以后只要是年小姐的事情,一定要精着十二万分的心,切不可再有闪失。
一听到屋外的脚步声,王爷立即从书上抬起了眼睛,果然是秦顺儿,他想也没想,呼地一下子站起了身:
“怎么样?平安回去了?”
“回爷,年小姐妥妥当当地回府了。”
“你怎么打探的?”
“奴才问了年府看门的家仆,就说侧福晋放心不下年小姐,差奴才去问一声。”
听着秦顺儿的回复,王爷的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下来,继而对秦顺儿这么机灵地办差很是赏识,总算是将功补过。于是心情大好的他又顺口问了一句:
“刚才年小姐在怡然居的时候,侧福晋都说了些什么?”
“回爷,侧福晋说的,奴才都听不懂。”
“噢?侧福晋说的难道不是人话吗?怎么你这奴才连人话都不懂了?”
“请爷息怒,请爷息怒!侧福晋好像说的什么‘君臣下’,还有什么‘有二言’什么的,奴才实在是没听过,也听不明白。”
“什么?这是她说的?”
“回爷,确实是侧福晋说的。”
他当场要被年氏给气懵了!爷可真是小瞧了她!看来这个年氏倒是读了一些书,可是怎么居然全都用到了跟他耍心眼上了?
被年氏的小聪明气得哑口无言的王爷如梗在喉,于是开始千方百计地寻起冰凝的错处来,以期泄他的不满。寻错处可是他最为拿手的强项,以至于现在已经是信手惦来,不费吹灰之力:
“年小姐怎么没有用晚膳就走了?怡然居连顿晚膳都没给准备?这就是怡然居的待客之道?这么没有教养!”
“回爷,是年小姐自己说不吃的,侧福晋留了好几次。”
“她那是巴不得她姐姐赶快走呢!”
“回爷,侧福晋真的留了好几次,被年小姐坚决推辞掉了。”
“你怎么?!”
王爷被秦顺儿这个奴才气坏了!他越是要挑年氏的错,这奴才越是不顺着他的话来说!怎么当差这么几年,越当越是糊涂了?
“爷,您今天在哪儿用膳?”
秦顺儿见爷火气又开始大了起来,吓得赶快转移话题。
“爷哪儿都不去!”
“那奴才给福晋传口信儿去了?”
“赶快给爷滚!”
雅思琦正等得心急如焚,马上要坚持不住,打算派红莲打探情况呢,就见秦顺儿到了!一见到秦顺儿,她就知道爷不会过来用膳,待打走这奴才,红莲赶快伺候福晋用膳。
吃过饭,主仆两人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花样。雅思琦正绣着呢,就听红莲小声嘀咕着:
“啧啧,难道是奴婢看花眼了?”
“看什么看花了眼?”
“回福晋,早上在府门口,等田嬷嬷来送东西,奴婢看到一个年轻姑娘从一辆马车下来,被秦公公直接请到爷的马车上了。那个小姐,真的挺像年府的那个叫玉什么的小姐。但是,离上次来访,隔得时间远了,也没有看得太仔细,也不能肯定,可是今天这一天来,奴婢越想还越是觉得真像!”
雅思琦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当时听德妃娘娘悄悄告诉自己,这个年氏可是爷亲自向万岁爷请来的姻缘,由于自己是见过年家小姐,还奇怪爷这么眼光高的人,怎么会娶那么一个普通的女人。直到天仙妹妹嫁过来以后才知道,那个年家小姐,只不过是年家的养女罢了。
可是现在红莲的这番话,又让福晋犯起了嘀咕,红莲办事一贯都是非常稳妥,要是能让她起疑心的事情,多半不会是空穴来风,这正牌年家小姐刚让人放下心,那个养女怎么又?可是,这事儿也没办法去证实。、
问爷?量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问秦顺儿?那不是跟问爷是一个效果吗?前一句刚问完,后一句就汇报给爷了。既然搞不清楚,那也只能是暂时先放一边,多加留意,静观其变。
独自一人在朗吟阁,他连晚膳都没有用,心间装满的都是今天的回忆,与玉盈姑娘相处的点点滴滴。特别是当他听到她改掉那刺耳的“民女”称谓,开始自称为“玉盈”的那句话,他的心立即就软化掉了。
她的痛苦、她的挣扎,他如何看不出来?她那么轻声地说着“玉盈”两个字,却又那么坚定地说着“必须见到您的侧福晋”,玉盈姑娘是如此的善良,她不忍伤害妹妹,又要克制内心的真实情感,他如何看不出来?她在亲情中遭受着痛苦的折磨,而他也一样在爱情中饱尝相思相见不相亲的煎熬。
平时冰凝请安都是独来独往。除她以外的其它女眷中,最小的是惜月和韵音,居然比她还大八岁,而且那两个人历来都是结伴同行,冰凝又不是爱拉帮结派的人,因此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
由于在王府里生活很不习惯,她晚上的睡眠受到严重影响,每日五更天就醒了,反正醒了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她就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去霞光苑请安。如果福晋也起来了她就进去,如果赶上福晋没有起来,她就在霞光苑的院门外等一段时间。
今天请安的时候,虽然又是最早,不过,福晋已经起来,她就进了屋里。请过安,正待要走呢,福晋留了她:
“等一等,今天晚上有家宴,你心里先有个准备,具体时辰红莲再告诉你信儿。”
“是的,福晋姐姐。”
望着天仙妹妹离去的背影,雅思琦的心里又莫名其妙地心生恻隐,唉,不言不语、安安静静,不争*、不拔尖、又不得爷心,怪可怜的一个孩子。
回到怡然居,冰凝又开始了每日固定的生活:读书、写字、午膳、午休、女红。只是因为今天有家宴,怡然居不用给她准备晚膳了。她就利用这个时间把蒋嬷嬷请了进来,仔细询问了一下家宴的一些规矩和注意事项,这是她嫁进王府以来的第一个家宴!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小心谨慎的不是。
日头还没有偏西呢,红莲就过来传信儿,福晋要大家这就过去,提前候着爷。冰凝早早就收拾利落,一听红莲给了准信儿,马上带着吟雪就奔向了霞光苑。
一进宴客前厅,人都已经差不多齐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的院子离霞光苑最远,红莲按照从前往后的顺序传口信儿,到她这里就已经比别人晚了,而她的路途又是最远,因此她来得最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但是,其它的姐姐们并不这么想,当她最后一个进来的时候,自然成为了众人热议的话题。因此她才在门口一出现,淑清的声音就响起来:
“冰凝妹妹真沉住气呢!一个新人都能有资本最后一个到,这是得了爷的*,还是得了福晋妹妹的袒护?”
冰凝的脚才跨进门槛,就被淑清迎头一棒,立即懵在那里。她可是一得了红莲的口信儿就动身了,一点儿时间都没有耽误,谁让她的院子离这霞光苑这么远?这又不是她的错!
淑清对于冰凝的怡然居可是既妒忌又羡慕!放眼整个儿王府,最受*的就是她,爷怎么会把那个最漂亮的院子给了这个冰凝?她凭什么?是服侍爷有功,还是母凭子贵?哪一个都沾不上边的小小黄毛丫头,居然抢占了花园最大最美的院子,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平时请安的时候遇不到她,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有她最后一个才到达的大好契机,这么好的理由和借口,她怎么可能不抓住?
雅思琦就知道淑清这是气恼了爷的安排,不过,淑清要是知道冰凝的吃穿用度可是要比她李淑清高出许多的话,还不更得把鼻子都气歪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了爷除了新婚当天以外,一次都没有去过怡然居,更是连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天仙妹妹,估计她的嘴又要笑歪了。
不过这些事情,雅思琦才不会告诉淑清呢,让她们先打得不亦乐乎再说,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她再假模假样地主持一下“公道”,只要别闹到爷那里就行。
冰凝被李姐姐一通难,气结于胸,半天都怔在那里。反击?当着这么多的姐姐们,她有什么资本,还不是更要授人于把柄?认了?这不是吃哑巴亏吗?那她们还不认定了她冰凝软弱可欺,以后更加肆无忌惮?
就在冰凝愣神的功夫,外面脚步声响起,她扭头一看,爷来了!她现在的位置特别尴尬,因为是一进门就被淑清的难按在了原地,根本没有容她再走到她应该呆的位置——福晋的左手。
因为在门口,她是第一个见到爷的女人,没办法,她也顾不得看其它姐姐们如何行动,自己先主动地,如条件反射般地立即低头、俯身、行礼、请安,并伴随着一句标准的请安语:
“给爷请安!”
冰凝请过安后,半天都没有听到爷的回话,可是没有得到爷的回话,她就必须一直保持着这个俯身、垂首、半蹲的请安姿势。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爷,为什么爷不说“请起”呢?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一阵“哈哈”的笑声迸出来,然后随着这一声笑,终于爆出雷鸣般的喧笑声,因为屋里屋外一众人等实在是无法克制,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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