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这一走,无疑是扯下他作为老板的自尊。
唐一龙必须做点什么,他怒气冲冲上前,想抓简行的肩膀。却被简行有力的五指轻而易举地拨掉,而简行连头都没有回。
细细的声语像是有人在私语,又似是在窃笑。
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了。
自从他事业有成、带领唐亚汽车有限公司踏上华国车企巅峰,就再也没人敢这么怠慢他。
唐一龙面红耳赤,耻辱像是烈火焚烧着他的神经。
因为过于愤怒,甚至失去了理智,他连兰珩什么时候走上来了都不知道。
兰珩拦他,唐一龙猛地将兰珩推开。兰珩防备不及,整个人朝茶几后仰而去,杯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清脆叮咚的声响令人胆战心惊。
其间还伴随着闷哼声,简行无法想象,能让兰珩都无法忍耐发出低吟的疼痛,到底该是怎样的程度。
简行唾弃自己这种心软的行为,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动作转过身。在他准备转身的一瞬,唐一龙蓦地出现在他后方,紧跟着脖子收紧刺肤窒息般的疼痛。
剧痛与窒息只是一瞬,接着脖颈处传来密密麻麻的、散开的、像是毒虫在后脖一圈啃噬的疼痛。
简行依旧无法相信,他必须要确定这件事。他伸出颤抖的手,五指以不同程度的幅度颤抖着在脖颈一圈摸索。
原本在这个位置,是有一条蛇骨链的。
可现在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简行张了张唇,酸楚倾盆大雨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最后传递到血肉骨髓。
他的喉间有些哽,像是说不出话了。
他放下了手,又迅速摸了摸脖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简行的眸光一寸寸降下,眼底氤氲着深沉的暴戾,压抑着风暴缓缓转过身。
此刻这双丝毫不加掩饰的锋利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唐一龙手上的蛇骨链。
简行想伸手去拿,唐一龙却被一脸凶神恶煞,宛若亡命之徒的神态吓得手一抖。
叮铃一声,蛇骨链落在了地上。
简行垂着眸望向地面,嘴唇死抿,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眉眼。
唐一龙往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此刻的简行,因为此刻的简行,像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只有兰珩走了过来,他的掌心是触目惊心的豁口,里头扎着细小的玻璃碎片。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想去替简行捡这条链子。
简行先一步拿起链子,迅速往外走,兰珩往前踏了半步:我
滚。
这一个字像是在唇齿间被嚼烂,混着腥血吐出。
兰珩固执往前,想伸手去拉简行,那双手即将触碰到简行的一瞬又缩了回来。地面坠下一片滴滴答答的血花,兰珩又说:你冷静一下。
简行用力将手中的链子朝兰珩脸上砸,他笑:冷静?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冷静,冷静。你自个儿他妈的冷静去吧。
简行似乎误会了什么,兰珩一贯风雨不动的面孔染上显而易见的焦急。可简行无法注意到这点,也不想注意到这点。
不是的,我
简行抬起手,手掌面对兰珩,以作为阻止的姿态。他又一边往后慢慢退着:滚。你们。都给我滚。
简行毫不犹豫地往外走,机械师与工程师都被里头的动静吓到了。
他们没想到团队氛围一向很好的内部,竟会爆发这样激烈的争吵。
所有人都像看猴子一样看他,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简行的牙关扣得死死的,胸腔内住了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在内部撕扯。
简行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痛哭一场,但他不能。
所有想看他笑话的,想打败他的,想击垮他的。
他绝不让他们如愿以偿。
绝不。
外头下着雨,简行带来的伞正好派上用场。
站在台阶上,将雨伞撑开,面无表情地往下迈。
兰珩追了上来,焦急地看着简行,简行毫不留情以极重的力道撞开了他。
兰珩想将手中的项链还他,简行看着这项链,真是讽刺极了。
就因为在密室逃脱里,兰珩给他捡了项链,他以为兰珩外冷心热,只是有些傻。
可兰珩比谁都要精。
简行接过蛇骨链,毫不留情地往马路上丢去。兰珩下意识拔腿想去捡,却有辆摩托车违规在人行道上飞驰而过。
终归是心软,简行看不得血腥画面,蛮力拽过兰珩。也正因为这个举动,简行身上湿了一大片。
兰珩像是得到救赎反按简行,简行心情烦躁得不行,狠狠地甩开手扬起手臂,想用力给兰珩一巴掌。
兰珩就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紧紧地锁在眼前之人的面孔上。
仿佛在无声言语没关系,打吧,我不会躲的。
百感交集且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简行确实想和兰珩大打一场,用大打一架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恨。
可看着这张脸,他又下不去手。
宛若无法装载任何事物的浅淡瞳仁,正以真诚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简行看了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将视线挪开。
同时心中又怒骂了一声,真不是他怂,而是谁能对这张脸下得去手?
雨越下越大,简行下意识将伞往兰珩这边倾斜。可兰珩反握住伞柄,以无法抗拒的力度,将雨伞推回至简行前方。
因为这个举动,兰珩浑身几乎都在承受余量。
雪白的脸庞上雨珠滚动,鸦羽般的长睫挂着盈润,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委屈地哭泣。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于心不忍,都会产生怜爱疼惜之意。
甚至,简行特别想做点什么,来让兰珩进行真正的哭泣。
兰珩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这一巴掌。纯冽的瞳孔里跃动着困惑的光芒,又害怕简行生气,整个人谨慎极了。
在确定完简行不打算给他这一下,兰珩才伸出了手。
方才情急之下,简行没有看清楚。
现在简行看得一清二楚,兰珩的掌心扎入了好几个碎玻璃,正在汩汩往外流着血。
那条银链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上头,无法避免地染上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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