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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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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到杀气,尤清洄并未抽剑,徒手与他相交数掌。

来人游刃有余,悠闲的似在闲庭漫步,偶尔抬一抬手打开前来扰人的‘小虫子’。

如此傲慢轻视的样子到底还是激起了尤清洄心底的火气,手中聚起真气,攻势陡然转急,直逼那人面门。

来人轻而易举侧过,一掌直击尤清洄胸前。

尤清洄急退几步,只觉气血翻腾,胸腔震荡不已,却是并无大碍。

交手数招,尤清洄深知,来人功力深厚,若尽上全力,他必定五脏俱裂筋脉寸断而死。

尤清洄站定身,平息了内息,拱了拱手,“顾前辈。”

两鬓虽斑白,面上却不显苍老,身姿挺拔,尤见当年风采。

轮廓长相与顾松知有几分相似,鼻唇那一块尤为像,不难猜出来者是谁,以及为何而来。

顾锦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颀长少年,别说长相没有一丝女气,就是周身气质也很是不凡,要是再大上一些,成为一代人物也未尝不可能,与狐媚子小倌之流更是风马不相及。

慧识有礼,教养也不错,不愧是他儿子看上的人。顾锦年鉴定完毕,沉眼道:“怎么武功这么差?”

尤清洄:“……”

面上谦谨,“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愚钝,自是及不上您一二。”内心呼啸:他是顾松知他爹,断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顾锦年理所当然毫不谦虚的接受赞誉,不客气道:“跟我来。”说完也不等尤清洄反应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要!尤清洄乖乖的跟了上去。

顾锦年带着尤清洄来了酒楼,一路上给尤清洄看得都是他那臭屁的背影。

找了个雅间,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壶酒几个小菜,如果不是人差点了年纪,光看时间地点,尤清洄都快以为这还是和顾松知在一起。

见顾锦年没有开口的意思,尤清洄只得道:“不知前辈叫晚辈来此所谓何事?”

顾锦年未答,只是斟了杯酒自己先饮上了,后对尤清洄吐了一个字,“喝。”

尤清洄无奈,也不知顾松知这老爹是对谁都惜字如金不爱搭理人,还是仅对他如此。

自斟了一杯,又替酒杯见了底的顾老爹满上,两人便这么相顾无言默默的喝起了酒,尤清洄还得充当倒酒的小厮。

也不知多少杯进肚,顾老爹忽然暂停了喝酒,将目光投转到窗外。

尤清洄自是好奇能吸引这位大佛的是什么,跟着看了过去。

无非是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男的俊女的俏,两人脸上带笑,姿态亲密的行于街道,简直是佳偶天成。

女的完全不认识,男的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叫顾松知来着。

尤清洄多少能明白顾锦年此行目的,能让自己与这位有交集的,只有一个,顾松知。

只是尤清洄没预料到,顾老爹够狠,直接给他来了个“抓奸当场”,好明白的告诉他:这二人才是一对,你识相点就赶紧滚蛋吧。

真没想到顾老爹看起来成熟稳重高深莫测风韵犹存…好吧,最后一个可能用得不恰当,那就换成半老徐娘吧,可干得这事儿当真幼稚。

顾老爹总算开了金口,“松儿旁边那位便是他未婚妻,我未来儿媳妇。”

尤清洄笑了笑,“顾前辈,虽说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我觉得,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所以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无须拐弯抹角。”反正我也不信。最后一句尤清洄没说出口。

顾锦年脸一沉,“你口口声声叫着前辈,便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尤清洄恭敬道:“晚辈失礼。”

顾锦年一声冷哼,“我顾锦年的儿媳,家世可以不显赫,但她必定要是个女子。你看看你们两个男子搞在一起像什么!那些大户人家官家子弟家里是有养几个男宠的,但那是禁脔,能登得上台面吗?走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为人不齿。我看你举手投足,想必也是大家出身,好好娶妻生子传承家业有何不好,偏要入这魔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追求新鲜刺激,闹够了便罢了,就乖乖回家娶妻生子。总之你尽早离了松儿,别不知好歹。”

尤清洄内心感叹,他原以为顾老爹是那种面上古板肃穆,内心傲娇可爱的人,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相由心生”果真不是假的。“顾前辈,您儿子是人,不是你赢取面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是否得考虑一下他的想法,他的喜好?而并非把您想要的强加于他。在一起是我们的自由,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并非玩闹,若是不合适了我们自然便会分开。”

“混账!”顾锦年一拍桌子,“你这是在批评我?你一个小辈还敢对我这个长辈说教!我一个当爹的难道没资格管教儿子吗?”

尤清洄在顾锦年释放的强烈威压下有些喘不过气,面上却依旧镇定如初,“儿子不是这么管教的,您这是强权!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宽容一些。”

“哼,我能放任顾松知在外面和你鬼混那么久就是最大的宽容!”

尤清洄也觉得,他能和顾松知一起那么久而没出任何‘意外’,真是个奇迹!

“宽容?这是用一时的宽宥换一世的牢笼吧。”

“你……”顾锦年很生气,徘徊在趋近黑化的边缘,尤清洄在考虑,他是不是应该赶紧跑路,以免被伤及,那到底是跳窗好呢还是直接跑好?

既然要跑,尤清洄又不怕死的加了句,“顾前辈,莫要动怒,虽然这里是雅间,声音大了外面也能听见。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顾前辈还是低调点,不要大肆宣扬的好。”

顾锦年被讽得如鲠在喉,怒极反笑:“你现下还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以后可别哭着来求我!”

言罢,拂袖而去。

压力骤减,尤清洄松了口气,喝了口酒,内心苦逼吐槽:顾老爹,你还没付钱呐……

晚间顾松知来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尤清洄:“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顾松知忧郁,“池塘里的鱼撑死的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尤清洄翻了白眼,“都跟你说了,一条都没死!只不过个个都壮了一圈你认不出了而已。”

顾松知轻笑,“哦?是么,那清洄的功劳岂不是很大?”

“可不是,我跟你说,”尤清洄指了指池塘,认真道:“这里头的鱼煮了炖了够你吃上一年呢。”

顾松知哭笑不得,“清洄怎么总惦记着吃这塘中的鱼,莫不是你每日喂食便是为了宰了吃?”

尤清洄撇撇嘴,不置可否。

“走了,上房喝酒。”指了指石桌上的两酒壶,自己已先飞身上了房檐,坐得一派肆意潇洒。

顾松知无奈的取了俩酒壶,跟着上了房。

“噗——尤清洄你这什么酒啊,怎么喝着跟茶一个味道。”

面对顾松知的控诉,尤清洄很是淡定道:“你的错觉。”

顾松知:“……”

尤清洄拍拍顾松知的肩,“别老想着喝酒,伤身体,容易肾虚。”

“……”有这个因果道理么,还没等顾松知想出结果,就把这问题抛至脑后。

因为尤清洄正凑到他脖际嗅啊嗅,送上来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只是未等他出手,尤清洄便已离开,贼手落了空。

尤清洄半倾酒壶送至嘴边,嘬了口,茶,半带深意道:“你这身上怎么一股胭脂味?”

顾松知心中咯噔一声。

尤清洄半睁着亮若星辰的眸子,看出顾松知的迟疑,心中微苦,面上却不显,还故意拖长声线,“莫不是……刚下青楼?难怪心情不佳,原来是受了某位佳人的气啊。”

顾松知故作懊恼道:“如今这青楼女子可也不好伺候啊。”

尤清洄眼中的星光点点黯淡下去又慢慢聚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凉意,“那你可要好好保重了。”

空气变得有些压抑,顾松知不喜欢这样仿佛离别的气氛,从后面抱住尤清洄,侧过他的脸吻上那张令人迷醉的唇。

尤清洄眯着眼望着顾松知身后的天空,暗沉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子,美却寂寥。

唇上柔软濡湿的触感很美好,彼此交缠的气息很火热,身体的温度也在上升,尤清洄的心却在慢慢下沉变冷。

顾松知没说实话,他顺着他给的台阶来维持他的伪装。

他知道,他不会去青楼。可尤清洄却不知道,顾松知会不会有未婚妻。

面对顾锦年时牢不可破的信任,此时一击即碎。

纠缠的唇齿不知何时分离,顾松知取出腰间玉箫。

箫声低沉幽幽,四散在无边夜色里,诉尽苍凉。

天际的溶月和漫天星辰,洗尽了铅华不带片尘,浸透出冷清和清润。

尤清洄怔怔的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化不去的雾气弥散在眸子里,似是灵魂吸尽的空茫。

他不知道他会吹箫,也不知道他何时在腰间挂上了箫。

也许就是今日。

冷光画屏,扇扑流萤。夜凉如水,心冷似冰。

尤清洄忽然笑了。

顾松知莫名,“我吹着如此悲伤的曲子,你笑什么?”

尤清洄抬眸,熠熠光华尚未散尽,“你说,这么晚了你还吹箫,是否在暗示什么?”

顾松知愣了愣,眼中忽转玩味,“说的是,夜深了,不如你我回房切磋一番这‘吹箫’的技艺。”

尤清洄眼波流转,霎时柔情万种,“如你所愿。”

夜,还很长……

武林大会在即,江湖各路人马都聚集于嘉州城,嘉州一时风云汇聚。

街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客栈酒楼各种能住人的地方多是供不应求。

城内武侠气息浓厚,一个外表看似普通的路人也可能是个绝世高手。

除了服务业生意做得红火,其他行业客流量也是猛增,比平时翻了几翻,商家们自是乐得合不拢嘴。

看着比往常热闹的街道酒楼,顾松知不由感叹:“江湖气息很重啊。”

尤清洄戏谑:“听这口气,莫非,你在紧张?”

顾松知饮尽杯中酒,顺着道:“我不只是一个人,还代表着夫人,怎能不紧张?对么?夫人。”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尤清洄轻咳一声,“顾少侠内力深厚,甚至远超一些前辈,武林大会此战,不说夺冠,也必定会扬名中外,无须紧张。”

顾松知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武林大会是所有武林人期待的盛事,更是后生们一展抱负的平台。

武林盟主,无疑是绝佳的噱头,武林联盟的头头,多少人趋之若鹜,做梦都想夺得的称号。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一个心态,证明实力者有,想扬名天下而争抢盟主名号的更是多不胜数,像尤清洄这样纯粹看看热闹的也不少。

尤清洄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其到时候被踢出擂台让人看了笑话,不如乖乖坐在台下做一个好观众。而且,他志向不在此,他只是个卖花的。

每个人抱的目的不同,但只要走得是正当渠道,都无可厚非。毕竟名利一事,很难分对错。

正说着,忽闻一道脆如银铃的声音,满富惊喜的喊道:“顾大哥!”

两人同时转头,尤清洄似笑非笑,“顾兄艳福不浅啊,小情人都千里寻夫来了。”

顾松知无辜,“虽然清洄你吃味我很开心,但是这位姑娘我见过么?”

尤清洄:“……”

顾松知说不认识却偏偏亲昵的唤他为“顾大哥”的那位姑娘,正是顾尤二人在闵州救得那个‘小公子’,后更名为某公子。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个粗壮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曾绑架过她的,山大王。

尤清洄很是困惑,“他们两人怎么搞在一起了。”

顾松知若有所思,“其实他们是你在外面的桃花吧,我说我怎么都不认识。”

尤清洄:“……”顾某人到底是装傻还是脸盲?

某公子带着山大王到了他们这一桌,很自来熟的坐了下来,“你们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啊?”

尤清洄对顾松知使了个眼色——交给你了。目光扫过站在一边的山大王,尤清洄愣住了,原以为被他那样耍过后,山大王必定是恨极了他。

可当尤清洄眼神一聚到山大王身上,山大王竟羞涩的垂下了头,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两只粗壮的手指正忸怩的绞着衣角。

尤清洄:“……”难道他还觉得自己是他喜欢的小娘受么?难道他不觉得他才像只熊受么?

顾松知和尤清洄一直选的都是临窗的座位,他二人相对而坐,剩下的一边被某少爷坐了去,也就没了位置,总不能叫山大王坐窗外吧?虽然心底极其赞同自己的这个观点,不过尤清洄还是很有良心的提议道:“不如咱们换一桌,也好叫这位兄台一起坐下。”

山大王见尤清洄关心他,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满腔的惊喜皆化成了古铜色脸上的红晕。

尤清洄已经不忍直视。

在换桌的过程中,双方做了介绍,某公子叫沈晴,山大王叫管永钦。

那事后没多久,顾尤二人便离开了,沈晴找不到顾公子,管永钦找不到白衣公子,这二人便这么凑在了一块儿,发现还颇有些共同语言。沈晴对于山寨的生活无限向往,管永钦也乐得她来找自己玩,于是二人便成了好兄弟?好姐妹?

见这绑的和被绑的绑出了感情,尤清洄这个在管永钦身上作画还将其展示给他手下看的人,反倒显得很是理亏。

老实说,这个管永钦除了视奸意淫语言调戏,还真没什么逾矩之举。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重又落座后,顾松知坐到了尤清洄转角的隔壁,试图坐的离尤清洄近些,以保护他家夫人。看那管永钦对尤清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顾松知密电尤清洄,‘原先我问你如何处置的这山大王,你说打了一顿,可现在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有些猫腻呢?’

这一问便问到了尤清洄的心坎上,‘我也很奇怪啊,你说我很像娘娘腔吗?他为何总盯着我?’

顾松知:‘你到底怎么了他?’

尤清洄内力传音,冲着顾松知嘀咕了一阵。

顾松知听罢,肃然起敬——夫人,好样的!为夫日后绝不犯错!

沈晴眼睛在“眉目传情”的两人之间转啊转,贼兮兮道:“你们感情还是很好啊。”

尤清洄一听,立马密电顾松知,‘小姑娘怎么知道?’

顾松知回,‘早还在闵州时,小姑娘就预见了我们的将来,还说我们很般配。’

尤清洄,‘她不是喜欢你?’

顾松知深沉,‘我觉得,她是喜欢看我和你在一起。’

尤清洄默。

顾松知嘴角勾起个高深的弧度,“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亲密无间,牢不可破。”

在顾松知说完这句后,管永钦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伤心和失落,一时气氛有些低迷。

顾松知淡定自若,尤清洄表情淡漠,沈晴看看这两个,又看看失魂的那个,拍拍管永钦的肩,语重心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草。不如趁早另觅知音。”

管永钦满眼忧伤的看了看尤清洄,见他表情轻淡,显是默认了顾松知的话,便情绪失落的垂下了头。

尤清洄捏酒杯的手一紧,内心奔腾:大哥你高高壮壮的一个,别老是像小媳妇似的行么!你是山大王啊!莫非你们山寨的等级是倒着排的么?你才是最小的小弟?

换了桌后,沈晴的座位正对着楼梯,顾松知背对着楼梯,尤清洄和管永钦侧对着楼梯。

在察觉沈晴望着楼梯方向面色有异时,尤清洄第一时间转了头。

楼梯上不时有上下的人,尤清洄却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容貌明艳,一袭水粉色的绫罗长裙,袅袅婷婷的向他们这边行来,目标明确。

尤清洄收了目光,顾松知正好接着他转回来的眼神看向那一处,身体微僵,来人便已行至跟前,很是矜持的行了个礼,

“顾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冷光画屏,扇扑流萤。夜凉如水,心冷似冰。】改自:《秋夕》杜牧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十二章人生如戏

黑瞳中凝结着不知名的异状,顾松知语气和缓,“你怎么来了?”

沈瑛笑得淑雅,眸带情愫,“顾伯伯想请你回去,似是有事相商,我正好想出门买些东西,便忝着脸跟顾伯伯说来寻你。知你常来这家酒楼,便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

“果真不要脸。”一道女声满含讽刺的插进来。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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