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年纪来看,如果大家真是亲戚,少年应该是原身的子侄辈。
颜晋耘心想,既然都已经被人找上门来了,瞧着这位少年的样子,绝不是能轻易被打发的,还不如就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起来,说不定能因此扩展剧情地图呢!
虽然心里闪过种种想法,但表面上看着颜晋耘只是愣了三四秒钟,他冲着少年笑道:来我们生产队的四位知青已经定下了,不好更改,要不然你去隔壁生产队?
少年还想要继续挣扎一下:您好,我姓路,我叫路宽。
这个路宽吧,还真被颜晋耘猜着了,算是颜晋耘的侄子。当年,陆家生下一对同卵双胞胎男孩,一个孩子非常健康,起了大名叫路华章,一个孩子心肺功能不全,一生下来就在医院里住着,没敢起大名,就小羔儿、小羔儿地叫着。有些丧尽天良的偷儿会去医院里发展生意。小羔儿常年在医院里住着,好不容易身体养得比以前好一点了,陪床家属一错眼,就被小偷顺走了。这个小偷不仅偷小孩,还偷别人的钱。
偷来钱啊、金戒指啊什么的正好往孩子的小被子里一塞,小偷怀里抱着小孩,大摇大摆地继续行窃。没等他走出医院,医院方面已经发现失窃了。眼看着情况不太对,怀里的孩子又哭闹了起来,小偷用小被子捂着孩子的口鼻,抱着他就要往外走。
小孩的心肺功能本来就不好,小偷逃命的功夫,他就被捂死了。
俞老头和他妻子捡到的孩子就是被小偷扔掉的。小偷忙着逃命,把孩子扔了以后就没想起来要把小被子里的钱拿出来。捡到孩子的时候,俞老头的长子刚刚死掉。那时候还没有解放,按照俞家村的习俗,这么小的孩子夭折以后是不能建坟立碑的。
不知经过了多少思想斗争,俞老头和妻子决定先给这孩子找找父母,要是没有父母,那正好,他们就把这孩子抱回家养起来,然后给他们真正的孩子找个青山水秀的地方葬了,还能给孩子立个碑。等来等去不见有人找孩子的,他们寻思着这个孩子应该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估计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养他,比如说可能是女学生未婚先孕把孩子生了下来,既没法养他,只好塞点钱把他丢了,希望让好心人捡去。
小偷那边呢,东躲西藏了小半个月,到了还是被抓住了。问他孩子哪里去了,他说孩子死了,被他丢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孩子被丢了,丢哪里了?小偷被带去指认了现场。但在这时候,俞老头和他妻子已经放弃给孩子找父母,带着他回家乡去了。问附近的人有没有在这边看到一个死婴,有热心人说:被一对夫妻捡着了,他们是好人啊,也不嫌晦气的,好像把孩子带去郊外葬了吧,没叫他被野狗叼去。
这么阴差阳错的,反正原身就成了老俞家的一员,路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再说说路宽这个小子,他爸爸就是双胞胎里头那个身体健康的,所以路宽是原身的侄子。路家在解放前是大商人,很有几个钱,解放后划分成分时,要不是路家当初捐钱捐物从来没有小气过,加上路家有个女儿嫁得挺好,上头有人照顾,他们只怕从那时起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路宽的爸爸留过洋,毕业后就留在了国外。按说路宽应该跟在他爸身边啊,结果他爸他妈感情破裂离婚了!路宽这脾气一上来,直接跑回了国内。然后,国内没待两年,运动就开始了。要不是他机灵,他这会儿也被批斗了!
路家人几乎都在国外,国内根本没有什么正经的亲戚,路宽回国后是借住在他妈妈的娘家表兄弟家的。运动开始后,他也吃过苦头,幸而没有伤筋动骨。等上山下乡的号召一下来,每家每户至少要出一个名额,路宽主动提出替表舅家的表妹下乡。
会被分到俞家村这边来,这不是路宽自己筹谋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来都来了,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报纸,报纸上有个人和他爹长得真像!他本来只是好奇,毕竟他一开始以为颜晋耘是革委会的干部,在他看来,革委会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也没想和领导攀亲戚。但真的特别好奇,为啥这人和我爹长得这么像呢!
当初,因为这份好奇,他是把那份报导翻来覆去地看过很多遍的。
这会儿知道认错人了,路宽心里一回想,哦,原来这个和我爸长得很像的人是那家的爹啊,那就不是坏人了,而是一个大好人。报纸上报导的那些事迹在路宽的心里一一浮现。就是这个爹养出了一家子的好儿女,这个爹在荒年时恨不得割自己身上的肉给家人吃,这个爹对孩子们特别特别好路宽就羡慕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爸,明明两个人长相差不多,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就是好爸爸,我爸爸就这么不负责?
这就是路宽冲着颜晋耘特别热情的原因。
不过,路宽这会儿并不知道颜晋耘和他之间有血缘关系。颜晋耘呢,虽然猜到路宽可能和他有关系,但却不知道这里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两边都有心要靠近,在分配去生产队时,路宽就接受了颜晋耘的提议,主动要求去了俞家村隔壁的生产队。
带着四位知青回村时,宋金来还说:那叫路宽的小子长得真俊!她本来以为少年去了隔壁村,大家就不容易见面了,结果没过两天,宋金来就在村头遇见了路宽。
路宽认得宋金来,冲着她挥手说:大娘!
你来这边做什么?宋金来对路宽印象不坏。
我来学习啊!我大叔家在哪里呢?麻烦您给指个路。
颜晋耘的家在哪里,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宋金来就给指了路。等路宽兴匆匆地冲着那边去了,其他妇女拉着宋金来问:这个后生是谁啊?他来找文胜做什么?
哦,他也是知青啊!他家在省城,看过那份报纸,知道了我大哥的光荣事迹,就把大哥当成了学习的榜样,在镇上见到大哥时,恨不得当场就跟着大哥回来
哇,原来文胜都已经这么光荣了啊!都光荣到省城去了!
干着活的功夫,这则八卦就闹得全村皆知了。
对于路宽的到来,老俞家的儿子、儿媳妇一开始是很欢迎的,他们有一种类似于你是我爹的小迷弟,那你就是我的好朋友这种心情。但渐渐的,他们察觉到了一种危机。这人怎么总是来我家,怎么总是霸占我爹,怎么总是有那么多话和我爹说。
老大俞保红找老二商量事:你说这小子他不会是跑来跟我们抢爹的吧?
爹是咱们的,他抢不走。老二说。
他是抢不走,但他这副在爹面前讨好卖乖的样子太膈应人了!老大说。
老大熬夜两个大夜,拆了自己的一条灰毛裤,又去刘花花那里讨了一点红色的毛线过来,给爹织了一件毛线衫。然后,他拿着织好的毛衣去找颜晋耘:爹啊,这会儿虽然是春天了,但还是有些冷的,你把毛衣穿上。外头不穿外套,就刚刚好。
颜晋耘接过了这件灰色的毛衣,一抖开。
颜晋耘:
老大骄傲地说:爹,尤其是路宽那小子再过来时,你一定要穿上这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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