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你做也行。越行锋知道他没这种闲情逸致,只好自己起身走去铁栅那头,拔去竹筒的软木塞,在底部一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投入甬道拐角处的灯台。
一抹青烟腾起,转瞬消散,烛火恢复如常。
渐渐地,暗牢之中弥漫着一股奇异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柴石州嗅到这种气味,便知不妥,想起刚才吞下的那枚药丸,估计是解药没错。但是,这股香气如此明显,是要所有人察觉么?
拐角处拖出一道长长人影,柴石州下意识退步: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越行锋就说了一个字,然后窝去角落,眼看就要睡了。
你以为他们的嗅觉有问题?如此浓厚香气,他们会察觉不出?柴石州眼角瞄向那位闲逛的狱卒,发觉他面色如常,似乎没有察觉什么,难道他们闻不到?
是,能闻到那股味道,说明我们没中毒。越行锋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不难猜度,这定是花冬青暗中交予的东西,普天之下也只有花家能把毒药做到这个地步,就像是乐渊身上的那种,若是无人戳穿,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是毒。
想到暗牢里横七竖八的画面,柴石州道:他们一旦倒下,我们还有活路?
越行锋懒洋洋道:柴大公子,安心吧,他们不会倒的。你就不能坐下睡一会儿?现在天还亮着,你就不能忍到晚上么?感觉有点烦,越行锋索性全都说了,他们是高手,药性会慢一些,你盯着也没用。
柴石州并非是盯着,而是对花家的毒药暗暗称奇,一时恍神,眼珠子定住了而已。
仅仅一个昼夜,柴石州便见识到花家的两种毒药,不由为花家、也为自己觉得可惜。感叹天下间若有人得了花家,那么兵不血刃直取天下,只是时日问题。
然而想到这个方面,柴石州也觉得庆幸,正是花家没有野心,否则天下大乱。
入夜便是一战,柴石州随后也倚去一旁,浅浅睡了去。
*
黄昏时分,送饭的狱卒来了,越行锋再度展现了自身的惊人演技,还让那狱卒给踹了一觉,显得十分可怜。
从那狱卒的咒骂声中,两人得到一个消息:乐渊一息尚存,命在旦夕。
越行锋二人显然对这件事毫不关心,他们在意的只有那狱卒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的脚步。
甬道中时而传来咳嗽的声音,再看巡视狱卒一脸病容药性发作了。
天色逐渐暗去,狱卒全是病歪歪的模样,已有不少人歪在墙边休息。
柴石州不禁叹了一句:不知这是什么药,改日定要向花冬青讨教一番。
这是虫药。当然,越行锋没有说出口。无论如何,柴石州仍忠于大崇,仍是朝廷中人,若随随便便让他知道花家与北狄之间有这种往来,花家准得倒霉。
越行锋应他:别想太多,除非你入赘花家。不过很可惜,唯一的名额给我占了。
柴石州懒得理他,随即一掌噼开牢门,半死不活的狱卒见了,想要提剑阻止
可惜啊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238章走为上策
毕竟是备用的暗牢,在格局分布上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找人还算容易。
越行锋二人跨过那些横七竖八满眼怨念的狱卒,拐下一层石阶,便找到一间封闭的铁牢。
拉开牢门上的小窗一看,里边倒着一个人,手脚皆缚着铁镣,披头散发,污垢满面,几乎烂成一堆布条的衣物,时而冒出血痕总而言之,认不清样貌。
他是沈翌?越行锋尚在犹豫,柴石州已一脚踹裂门上的铁锁,倏忽一阵风,闯入门去。
就像越行锋无论如何都能认出沈翎,柴石州对沈翌也是一样。
柴石州的动作看似迅速,然每一分力道都使得恰到好处,将浑身是血的沈翌从肮脏的石地捞在怀里,手指轻轻地拨开散了满面的乱发。那动作像是怕扰了一池涟漪,丝毫不在乎时光流逝,慢慢将他的发丝拢去一侧,现出一张苍白的脸。
这个动作,越行锋看了即愣在门前。当时在天牢里发现沈翎之时,他的动作与柴石州无异,他记得抱了沈翎好一会儿,他才渐渐转醒,而后一个劲地掩饰一身伤痕。
此时的沈翌比那时的沈翎好不了多少,亦是遍体鳞伤。也难怪帝君要将他囚禁在此,若是在过去那地方,狱卒大多是他的旧部,以一个叛国罪人的身份来说,他吃不了多少苦头。
沈翌孤零零地重伤于此,然仅是脸色苍白,气息起伏还算平稳,内伤应是比沈翎轻了许多。
当然,这要得益于他二十余载的功夫底子,否则他在此地无人照应,恐怕熬不到现在。
越行锋依旧站在门前看着,柴石州的动作显然比他要收敛许多,始终只是抱着、看着。
这一抱就是两盏茶的时间,越行锋回头朝甬道一瞧,对里边道:喂,该走了,要看抱回去慢慢看。
一出声,柴石州的眼神就变了,沈翌醒了。
与喊痛的沈翎不同,沈翌比他弟弟隐忍许多。可能多年征战的缘故,对于一身伤痕习以为常,所以在他眼底察觉不出一丝痛色。
沈翌的眼神很是坦然,面对柴石州的眼光,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沈翌笑了。冷若冰霜的眸子忽地一暖,轻声说道:你来了。
柴石州的瞳孔不起波澜,同样轻声回了一句:嗯,我来了。
眼瞅着两位深沉内敛的爱意,越行锋忍无可忍:有话就不能出去再说?
这时候,柴石州才把沈翌横抱起来,仿佛刚才就是单纯地等他醒。
沈翌在柴石州怀里没有说话,也没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只是静静闭着眼睛,安然浅眠。
越行锋不禁感叹兄弟二人的反差,分明是一个父亲,性情也太不一样。
柴石州发问:直接出宫?
原来那不起波澜的眼睛也是装的,越行锋暗道他被沈翌的一身伤心疼得脑子都坏掉了,眼下暂且放过他:跟我来。
*
一样是那堵宫墙,轻履踏上,三人轻而易举地落入国师府。
简青青已在墙下等着,看越行锋现身,还不忘打趣一句:今天怎么没扔石头?就不怕我家埋伏着谁?漂亮的眼珠子往柴石州怀里一瞄,啧啧啧,这兄弟两个怎么都一个德行。
越行锋笑了笑:你错了,完全是两个德行。
柴石州感觉怀里的人颤了颤,显然是畏寒:可有热汤?
简青青往左边的小屋一指:热汤和汤药都备好了,去吧。
越行锋本想借个道尽速离开,但见柴石州抱沈翌进了屋,顿时傻眼,问简青青:你不是应该大开方便之门放人吗?这是怎么回事?留我们住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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