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采瑜正处于满心眼都想注视着意中人的初开阶段,偏偏这个时候陛下对他莫名冷淡,着实让他难受不已。
眼看着陛下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下了朝就迫不及待到皇宫里等着的霍采瑜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陛下可是在想早朝之事?
嗯,是啊。李锦余放下勺子,有些忧郁,还不知道丞相有什么后招呢。
叶丞相这么护短,一定恨死他们了,八成要跟他们死磕到底李锦余自己也就算了,可霍采瑜现在还没掌权呢,要想顺顺利利把霍采瑜推上皇位,恐怕得硬把丞相怼下来才行。
啊,听起来就好麻烦!
霍采瑜不知李锦余心里盘旋的念头,只放缓了声音道:能解决叶归安、顺利推行一条鞭法已是极大的一步,陛下不必心急。
处理了为首的贪官,其他的朝廷只颁了令,如实上交贪赃份额、并自行填充财政窟窿,可暂时免罪。
离开青水郡之前,霍采瑜和代郡守沈复琊一起核算了账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按照一条鞭法推行,国库直接收上的青水郡税银比旧政多了两成,百姓的纳税压力却低了不少。
叶归安的家产、上报的官员们补上的公银全部充公,税银的份额直接带回国库,剩下的尽数返还百姓和投入青水郡的发展。
丞相派几无人为叶归安求情,也是叶归安自作自受。
叶归安是个真真实实的庸人,仗着堂弟叶丞相,自诩皇亲国戚,对丞相派其他的官员不假辞色,在丞相派里人缘算不得好。
这样一个蠢人,却坐拥青水郡这样的富饶之地,抄家出来的数额叫丞相派的多数人都目瞪口呆。
也让他们内心泛起了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他们在朝中辛辛苦苦替丞相做事、兢兢业业拍丞相马屁也不过混个小富,叶归安这种蠢货却什么都不干富可敌国?
这些微妙的情绪和皇帝的态度、叶丞相的沉默交织,酝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叶归安还在刑部大牢中做着被捞出去的美梦,殊不知他的同僚们都已经放弃了他。
李锦余搞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听霍采瑜讲了一遍,最后还是颓然放弃:朕听不懂,朕太笨了,你们太复杂了。
霍采瑜完全没有觉得陛下笨,推了一杯干菊花茶给李锦余:陛下是有大智慧之人,这些人心诡谲一时不想也罢。
他的陛下自然该着眼于天高海阔的江山天下,何必去揣摩那些蛀虫和小丑们的心思。
李锦余只当他说反话,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随后放在一边,苦着脸: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霍采瑜目光扫过那杯只被动了一口的干菊花茶,随后重新回到李锦余身上,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陛下定然能得偿所愿。
哪怕对方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也愿意为了他的陛下冲锋陷阵,与陛下一同肃清上下蠹虫,还江山社稷一片朗朗晴空。
李锦余看他一眼,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嗨,他真是当皇帝当入戏了这都有未来的真龙天子在呢,他操心什么叶丞相?
有霍采瑜的主角光环,他不如替叶丞相点个蜡吧。
想这些没有意义的,还不如想想怎么给霍采瑜再封个大官
午膳过后,霍采瑜又得去处理新税政的问题了。
因着丞相派的着力点都在叶归安身上,李锦余提议把一条鞭法推广到全国时,竟然没有受到太多阻力。
谁有异议,陛下就要按头叶归安同犯!
若只是贪污同犯也就罢了,打点一下总有生机;可叶归安身上还背着个谋逆作乱、刺杀陛下的罪名呢!
这谁敢去共沉沦!
李锦余对此十分满意。
天气晴好,吃完午膳本该去御花园逛一逛。
但李锦余现在屁股后面多了个东西,便有些害怕。
他走路的时候必须把尾巴缩在腿间,十分不方便。
要说运动,自然该去他的大号仓鼠滚轮上跑一跑。
然而李锦余回了宫才发现,他的大号滚轮不能用了。
当日他借薇嫔打掩护,偷偷溜出宫,长康发现之后差点晕厥过去,后来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中,根本想不起给陛下维护仓鼠滚轮。
一个多月无人碰触,仓鼠滚轮里积了一层薄灰,转起来也有些不灵敏,需要铁木局的人来好好处理下。
万般无奈下,李锦余只能硬着头皮去御花园走路,并祈求千万别碰到认识的人。
然而天道爸爸似乎并不爱他。
李锦余扶着额,看着前面跪在地上的女子,有些艰难地问了一句:怎么还是你?
娴妃、不,现在是娴贵嫔,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李锦余,声音略略沙哑:嫔妾久不见陛下,实在太过思念,还请陛下恕罪。
李锦余后退一步,看看娴贵嫔身边铺了满地的桃花花瓣,忍着花粉味儿给他鼻子的刺激,勉强道:娴贵嫔的禁足还没过吧?
陛下!娴贵嫔双眸之中泪光盈盈,跪着向前走了一步,嫔妾伺候陛下两载光阴,陛下当真如此狠心?
李锦余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大喷嚏:阿嚏!
仓鼠的嗅觉本来就比人类敏感,自从他尾巴冒出来之后,嗅觉似乎更灵敏了些,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花香和脂粉香。
娴贵嫔正在抒情,被李锦余这个响亮的大喷嚏打断,整个人都呆住。等回过神来,看着脸颊红红、不停揉鼻子的李锦余,再想继续,气氛已然荡然无存。
朕受不了这个味儿了。李锦余又打了两个喷嚏,无力地摆摆手,你既还在禁足中,就老老实实回去待着吧。长康,回宫。
娴贵嫔还待再说,李锦余已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看着陛下身影消失,娴贵嫔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慢慢脱落,最后只剩下一片漠然。
有宫女捧着外袍过来给她披上,小心翼翼地问:娘娘
娴贵嫔扯了一下袖口,忽然抬手啪地打了那宫女一个巴掌:贱婢!方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
那宫女早已习惯了娴贵嫔近日的喜怒无常,不敢反驳,立时跪下来求饶:娘娘恕罪!
娴贵嫔打了她一巴掌,心中郁气未消,站起身又扇了那宫女一耳光,才气冲冲地回了宫。
宫女这才捂着脸站起来,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娘娘和当初的陛下一样,从不把她们当人看。
只是如今听闻陛下和善了许多,娘娘却日益暴躁
娴贵嫔回了宫,看着冷冷清清的合心宫,恨得咬牙。
她得宠的时候,日日都有嫔妃过来巴结;现在她落魄了,立刻便门可罗雀。
想到这里,娴贵嫔又咬了咬牙,秀美的脸蛋上浮起一层焦虑。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父亲。
纵然她和父亲关系算不得多好,可到底她与父亲的利益息息相关。
她在宫里打点、赏赐、享乐的开销,全靠嫔妃的月例怎会够?大半都是父亲送进来的!
何况论起跟叶丞相的关系,也是父亲更近一些!
可是现在陛下对她视而不见,叔父也保持了缄默,还有谁能说动陛下呢?
娴贵嫔思量半晌,神色终于寂静下来,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夜里娴贵嫔隐藏身形来到椒兰宫时,霍采瑜正对着一卷茶经认真地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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