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少年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带着一点凉凉的笑意,等着瞧。
到了晚上,李锦余趴在车厢里正抱着一块黄米糕啃得快活,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在蹑手蹑脚地靠近。
仓鼠的听觉比较灵敏,李锦余警觉地抬头,刚想提醒一下黑猫,就见趴在车厢地毯上的黑猫迅速变成了人形,耳朵尾巴也收了起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和睡着了差不多。
车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车夫那张忠厚的脸似乎如今已经布满阴狠,手中拿着一柄尖刀,对着躺在车厢里的黑猫少年一刀刺了下去。
那柄尖刀在触碰到黑猫身体时忽然停住,随后少年坐起身,睁开眼睛,碧绿的双眸盯着那妄图行凶的车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刚巧饿了呢。
车夫惊骇地看着明明柔弱无害的少年脑袋上冒起两只猫耳朵、口中牙齿长长、眼睛蜕为猫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手中尖刀拿不稳,哐啷一下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逃开,跑得几乎比他那匹马还要快,夜色中只能听到他凄厉的哭喊声。
有妖怪啊
李锦余终于在现实中看到一次西游记里的情节,抱着黄米糕都忘了吃,隔了半晌才看向了已经变回猫形态的黑猫。
黑猫昂了昂下巴:现在不担心钱是假的有问题了吧?
那人吓得连他的车和马都不要了,确实也不用关心钱的问题。
李锦余:你怎么知道他图谋不轨的?
这种满怀恶意的人类,我见得多了。黑猫冷笑了一声,轻轻呸了一下,自私、贪婪、狠毒,为了一点钱财就想谋财害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少见。
李锦余默然。
我倒是一直都有些好奇,你到底是多么幸运,才没有碰到过这样恶心的家伙?黑猫目光忽然转到了李锦余身上,碧绿的双眸一眨不眨,口中隐隐有些嗤笑,你可别告诉我你白莲到可以觉得他们也可以同情理解。
呃,这倒没有。李锦余后爪挠了挠耳朵,想了想,其实我也碰到过对仓鼠很差、只是一时养着玩根本不管死活的饲主。对他们来说,可能仓鼠就是一个会动的玩具吧?因为仓鼠比猫猫狗狗便宜,所以死了也不在乎。
这你都能忍?
唔,碰到的话是有点生气,但是一般我就装死然后回去宠物店等下一个饲主。李锦余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仓鼠的同族爱其实不高而且我觉得碰到烂人已经很糟心了,如果一直记挂着烂人,不是更糟心吗?
而且也不是没碰到很好的饲主呀。我成精时候的饲主就是个很温柔的人,养我特别耐心仔细。李锦余回味了一下,特意补充,他家是开甜品店的,有时候会分享一点给我尝尝,好吃极了。
黑猫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当初打断我的腿、把我丢到野外的人类后来怎么样了么?
李锦余听着就觉得腿疼:你吃掉他了?
吃了他我还怕拉肚子。黑猫做了个恶心的动作,我成精之后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腿也打断,然后丢到了渺无人烟的山沟里,眼睁睁看着他在原地爬,一直到饿死。哪怕有杀生的罪孽加身我也不会在意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锦余吓得缩了缩脖子。
黑猫的性子睚眦必报,李锦余对这个结果倒是没什么意外。只要黑猫不影响他和他在意的人,李锦余也不会去干涉黑猫的价值观。
但是他也有些替这个老乡担忧。
若不修炼也就罢了,既然踏上了妖途,杀戮就会背上孽障,渡天劫就会变的极为困难。
黑猫当初那么厉害,还不是被一道天劫劈到了这个世界?
但是
照你这么说,刚才你怎么没把那人直接杀了?
黑猫动作微妙一顿,随后昂起头:看在他提供了马和车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
李锦余不信这个理由。他难得机灵了一把,试探着看向黑猫:是因为迟钟鸣吗?
黑猫的眼睛眯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阴沉:跟他有什么关系。
如今的迟钟鸣没有经历过原著中家破人亡的惨剧,保持着开朗阳光的本性,跟杀人的妖精似乎完全不是一路人。
可迟钟鸣偏偏喜欢着黑猫。
李锦余发现自己从穿越到现在一直在逐渐改变霍采瑜在一点一滴地影响着他、改变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对于一个妖精来说是好是坏,但至少对于李锦余本人来说,他很喜欢如今的自己。
黑猫也是这样么?
最初的时候,黑猫充满了对人类的厌恶和排斥,因为叶丞相喊了一句诛杀妖孽就直接要了叶丞相的命;可到了现在,黑猫竟然愿意放过意图谋财害命的车夫。
黑猫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些烦躁,咬了咬牙扯开话题: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李锦余愣了一下:算什么帐?
那本《龙阳秘经》是你塞到我的猫窝里的吧?黑猫咬牙切齿地道,混蛋!你是不是故意想坑我?
提起这件事,李锦余还真的有点心虚。
霍采瑜除夕夜回来的时候在龙榻上睡了一晚,当时李锦余后知后觉发现《龙阳秘经》还在他的枕头下面时,一时心急,便将那本科普教材藏到了黑猫的猫窝里。
后来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再后来宫廷政变,迟钟鸣封亲王,把黑猫和黑猫的一切东西全都接回了亲王府,包括藏着那本书的猫窝。
要不是黑猫提起来,李锦余险些忘了这回事。
他尴尬地动了动耳朵: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打算临时藏一藏,结果忘了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黑猫本来露出了凶相,几乎想在这只蠢仓鼠身上咬一口,然而听到李锦余最后一个问题,整只猫忽然僵硬了一下,硬邦邦地道:那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李锦余歪了一下头,福至心灵,忽然跳了起来,啊,你和迟钟鸣
啪!
一只漆黑的猫爪伸过来,直接堵住了小仓鼠的嘴,还伴随着黑猫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昨夜我和迟钟鸣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李锦余:
哦,也是昨夜。
提到昨夜、提到《龙阳秘经》,李锦余忍不住回想起昨天夜里和霍采瑜睡龙床的经历,脸悄悄的红了。
黑猫不知想到了什么,也默不作声慢慢松开了爪子。
隔了半晌,两个妖精彼此对视一会,忽然都失去了互相伤害的兴趣。
黑猫闷闷不乐地跳下矮桌: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李锦余在矮桌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趴下。
粗糙的马车木桌趴着并不舒服,春日的夜晚也有些凉,让李锦余分外想念皇宫里柔软的龙榻,还有热乎乎的霍采瑜。
可惜,现在他是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仓鼠李锦余觉得像迟钟鸣那么变态、能对着黑猫亲下去的人应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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