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有点语言天赋,结果一群人里学的最快的竟然是小公主,然后是纪韩宇,这位文质彬彬的夫子,学起方言来真叫一个快,才半个月就能和雷阳用方言沟通了。
冬天,似乎是非常漫长的一个季节,当饥寒交迫时,人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的,李煦就有这种感受,这最后一段路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当队伍走了十天后又看到堵在面前的山时,李煦连腿都是软的。
上辈子,李煦闲暇的时候还会约几个朋友爬爬山,权当娱乐,如果现在让他回到现代,打死他也不会再去爬山了,怕是见到山都会吐了。
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纪韩宇抓狂地问。
雷阳翻了个白眼,纪先生若是能上天入地,倒是有其他路可以走。
纪韩宇恹恹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答应李煦南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一路可真是要人命啊。
他怀着一点点希望问:雷兄,不知翻过这座山是否就快到闽州了?
雷阳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嘛是快了,翻完这座山再翻十座山就到了。
十?大家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腿软的也就不止李煦一个人了。
李煦是有心理准备的,南越多山少田,路没打通的话,可不就只能翻山越岭么?
不过他也知道,越接近闽州,地就越平,所谓的山也只是丘陵,像他们之前穿过的山脉群是不可能再有了,这雷阳八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闽州靠海吗?李煦问雷阳,他手上有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地图,上面有大燕一些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但绘图的人也没走遍大江南北,地图上既没有具体的路线也没有标出河流海洋,只知道闽州在边界的位置。
从京城出来的人很多是没见过大海的,雷阳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煦也没见过,吹嘘道:是啊,闽州靠海,大海一望无际,太壮观了,海中住着龙王,龙王一旦发怒,洪水如猛兽般袭来,龙王高兴,南越就能风调雨顺。
在南越,百姓们对龙王的敬畏比大燕的皇帝更深厚,很多人家甚至会供奉龙王。
李煦想到古代的一些糟粕事迹,冷着声问:那每年是否还得给龙王送礼?
雷阳点点头,那是自然的,龙王爷掌管着雨水,是神,供奉不能少的。
李煦冷哼一声,不去和这群迷信的古人讲道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的牢牢的,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祛除这个糟粕。
林钊通知大家出发,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前走,李煦他们还好,至少到了闽州就到了目的地,羽林军们还等回程,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止一个人生出干脆留在闽州得了这样的念头,再让他们走一遍这漫漫长途,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到山脚下时,李煦突然喊停,大家以为他要休息,结果见这位王爷朝着一片田地跑了过去,然后站在那儿不动了。
雷阳跟了过去,见李煦盯着一片蔗瞧的目不转睛,解释说:王爷认识此物?蔗汁甘甜可口,但太硬,一般人家也只会砍几根回去给孩子当零嘴。
李煦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啊!雷阳疑惑地问:不然呢?他觉得李煦应该不认识这种植物,又解释的详细些,蔗只有南越才有,北方不可见,但它真的太硬了,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动。
李煦摸了摸甘蔗的外皮,笑了起来,是很硬,南越有很多这种植物吗?
挺多的吧,这一路到闽州都能见到,以往在外行商,口渴了我们也会砍几根解解渴。
李煦又问了一个风马不相及的问题,南越人喜甜么?糖价如何?
自然是喜甜的,尤其是妇人孩童,糖价嘛,贵的蜜糖二十文一两,还有北方来的饴糖,一百文一斤,一般人家也是消费不起的。
李煦回头看着雷阳,把手从甘蔗身上恋恋不舍地挪开,插进了袖兜里,这样啊,那以后雷兄来王府,本王请你吃糖。可以让你吃到饱的那种。
李煦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用甘蔗制糖,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专门给他留下的财路,而且甘蔗制糖一点不难,成本又低,要是能卖到全国各地,他还怕没钱赚吗?
雷阳总觉得李煦的表情很诡异,像是见到了深爱多年的女子,浑身都透着喜悦,却怕对方看出来而压抑着,他想难道是前路太难,把顺王殿下吓出毛病来了?
走吧。李煦这会儿腿也不软了,人也不累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浑身充满了力气。
大家虽然好奇他的转变,却没不好开口询问,有精神总比没精神好,而且领头羊精神了,底下的人也就跟着振作起来。
李煦回头看了眼困住他们一月有余的大山脉,又有了新烦恼,要想把买卖做到全国,就必须要有便利的交通,那就必须要修路,就算他有人有钱,这条路也不好修啊。
再往南路就清楚多了,虽然依旧有绵延不绝的山陵,但却是人们走惯了的。
自从发现了甘蔗,李煦时不时就会削一根啃一啃,啃的时候会在脑子里把甘蔗制成糖的方法理一理,他小时候看过邻居家熬制红糖,过程并不难,普通人家就会做,但要制作成更纯净的白糖,就需要再脱色去除杂质,这就是一个化学过程了,而且要有机器设备。
李煦想了想,觉得红糖也不错,红糖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可以做的食品也很多,而且对女性也有很好的作用,肯定会有市场的。
刘树在一旁看到李煦啃甘蔗,总担心他把牙磕坏了,这东西他也啃过,虽然甜丝丝的,但吃起来实在太费劲了,不嗜甜的人可没耐心慢慢啃。
之后的半个月,南越一直在下雨,冬天的雨阴冷潮湿,寒气从骨子里钻出来,许多不适应这种气候的羽林军都病倒了,这其中还包括纪韩宇,这个年轻书生的体质也不太好,一路上都病了几回了。
队伍不得不在半途停下来,严医正已经彻底起不了身了,小严大夫还未出师,李煦只得派人在城中搜寻医匠,重金买来给大家治病。
这时候的医生很多都是贵族家培养出来的,是贱籍,也就比普通奴仆高上一等,李煦发现可以买卖后干脆用高昂的价格买了两个医匠,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个医匠年纪都不小了,应付疑难杂症不行,但治疗湿气太重引发的发烧发热还是有一手的。
李煦让严琛跟着这二人打下手,能多学点就多学点,严医正那边也让那两人尽力医治,但两人看过之后都表示无能无力了。
队伍停留的第五天,严医正还是走了,死前让严琛跟着顺王,不用再回京城了,他当初选择这个小曾孙带在身边,是因为所有子孙中严琛是最有天赋的,可惜自己年纪大了,能教导他的时间有限,这才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
而且如果顺王可靠,他就把严琛留在南越,也算是个出路,如果顺王不值得投靠,那他再托羽林军将严琛带回京城,严家在京城开有医馆,总会有出路的。
这一路,他冷眼旁观着顺王的言行举止,知道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主子了,这才放心地把严琛留下。
严琛哭了好几天,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可他根本无法将曾祖父带回京城安葬,只能在当地将老人家的尸体火化,装入骨灰盒中,随身带着。
队伍里的气氛一时间低迷起来,那些生病的羽林军好了大半,有两个病的太重的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眼看冬去春来,他们在路上走了足足半年,离闽州也只剩半个月的行程了,李煦和林钊商量着可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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