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刻体会到,在一个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要赈灾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要粮没粮,要药材没药材,靠他一张嘴一双手能做什么。
第145章先吃饱饭
去药房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抬着两组一人高的柜子,人群发出一声欢呼,人们麻木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点笑容。
李煦没想到这么一样小东西就能带动气氛,赶紧趁热说:先医治伤员吧,若是手脚骨折,可以先找根棍子或者木板固定好,免得伤情恶化。
伤员的家属看到那对父子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围着他们团团转,剩余的百姓们依旧或坐或站地抬头看着李煦。
李煦也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既不是大晴天也不是雨天,否则这场聚会没两分钟就得散场。
还有部分百姓躲入山中,我们稍等片刻吧,本官既然来了此地,一定会将事情办好了再走,今日讲不完就明日接着讲。
一名老者从人群中挤出来,双膝跪下,爬到城墙下哭喊道:大人,县令大人不在,您可否替草民做主?
李煦身边只有个老七,能替他做什么主?但拒绝是不可能的,老人家请起,有何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本官能解决,一定鼎力相助。
老者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啊,草民有一相依为命的孙女,今年十四花龄,昨夜地动,城里人心动乱,草民的屋子塌了一半,有几个地痞流氓经过时掳走了我那孙女,至今未能寻到,大人,还请您帮帮草民,替草民寻回孙女。
李煦脸色一寒,这种事根本不作他想,那女孩的命运怕是好不了,但人肯定是要找的,可贺遵还没回来,没有武力威慑,他根本镇压不住底下这些人。
怎么办?李煦瞥了老七一眼,叹了口气,小声说:老七啊,靠你了,你可得替本王撑住啊。
老七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王爷,您这话是何意啊?
只听李煦大声说:此事待会再说,老人家到一旁候着去,现在,所有人都站起来,到城墙下排好队,一百人排一排,免得后面的人听不到本王的话。
大家以为是授课开始了,急忙去前排抢占位置,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是站的越前面越好。
这种时候,年轻力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第一时间挤到最前面的肯定是青年人,而且肯定是脾气不太好的青年人。
李煦让老七下去带着老者去认人,能认出来最好,认不出来只能走其他途径找人了。
从没有排过队的百姓你争我抢挤到前面,然后一群人依旧是糅杂在一起,连个队形都看不出来。
李煦咳嗽一声,觉得喉咙有点痒,也不知道是不是喊太大声的缘故,这片混乱一直维持到另一半百姓的到来,其中就有不少县衙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听说有郡守府的大人来,赶紧自发组织民众下山,深怕晚了一步被革职查办。
这年头没有家族依靠的人,要想当官是非常难的,就算有家族,族里子弟众多,这次被革职下次能不能轮到自己也不好说,因此大家丝毫不敢懈怠。
等他们到来,李煦终于有人可用了,第一步就是维持现场秩序,方便老者认人。
居然没人对李煦的身份表示疑问,甚至连问都没人敢问一声,李煦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有了官员在场,队伍很快排好了,老七带着老人家一排排走过去,对方睁大眼睛看完一圈,留着眼泪摇头:没有,我记得他们的样子,化成灰都记得,他们不在这里。
几个官员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的下属之前有在场的,便小声告诉他们原由,官员们面上也露出遗憾的表情,心里却想不过是失踪了一个女孩而已,肯定是找不回来的,就算找回来也是要死的,何必浪费时间。
李煦得知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失望,但现在并不是找人的好时机,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地震,暂时肯定是不宜在城里乱窜的。
这么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煦果真教了他们新的耕种方法,其实他并不知道细节,知道的还没有钟水清多,但没法,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忽悠他们出城的,好在他口才不错,又加上自己知道一些基本常识,除了种水稻,还说了其他农业方面的知识。
底下的百姓们听的非常认真,深怕漏了一句两句,要不是他们不识字,肯定要拿笔和纸记录下来。
天很快就暗下来了,李煦刚好讲完,口干舌燥喉咙都要冒烟了,身后才有车轮推来的声音,他往后一看,见贺遵领着十几号人推着几辆车过来,车上都是麻布袋装着的东西,估计是粮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米有了,可还得有锅有灶,有碗筷啊,真是麻烦。
贺遵把手板车停在城门后面,上来给李煦汇报:粮仓里还有些陈粮,不知放了几年,有些霉味,属下还发现了寇将军他们运来的物资,那看管仓库的小吏无论如何也不许属下动那批物资,只好运了几车陈粮来,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煦摸摸空空的肚子,他们还是在路上吃了些魏县令家里偷来的食物,午饭也没吃,这会儿也饿了,陈粮就陈粮吧,想必大家不会介意的,先想办法吃上饭,可这没锅没灶的,要怎么把米饭做熟?
不过他更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于是大声说:今日耽搁大家半日时间,想必大家都饿了,本官从县衙运了些大米来,请大家吃顿晚膳吧,只是该如何将这米饭做熟,还靠大家集思广益。
一听有免费的晚餐,大家都欢呼起来,也根本不用多商量,大家自发地去打柴搭灶,还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口大锅,架在临时垒起来的石灶上,很快就闻到了大米的清香飘上城楼。
李煦正在喝水,闻到米香更觉得饿了,他看着底下忙碌的百姓,嘴角泛起一点笑容,说真的,普通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就这么一顿只有米没有菜的福利餐,就让大家乐的跟过年似的。
但也有人高兴不起来,县衙的几位官员聚在一起嘀咕:这真的可以吗?未经县令大人同意私自开放粮仓,这位郡守府的大人官职到底高不高,有这权利吗?
他说是农事官钟大人的手下,那官职肯定比钟大人低,估计勉强与县令大人一个等级,我看哪,等县令大人回来后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未必,说不定他上头有靠山,年纪轻轻又一身贵气,肯定是世族大家出身,他官职不高,但家中长辈有高官就行,还拿捏不住一个县令吗?
算了算了,又与咱们无关,这粮仓不是咱们开的,米不是咱们运出来的,饭更不是咱们做的,大不了不吃这一顿,到时候想牵连也牵连不上。
米香四溢,许多人从昨夜开始担惊受怕,这一天下来根本没顾得上吃,这时候肚子早饿了,连几位官员也不例外,他们跑到山上的寺庙里避难,但人太多,寺庙的斋饭也供应不过来,他们只是随便吃了点点心,想不吃这一顿还真难。
不管了,先吃了再说,县令大人能否平安归来还是未知数,总不能饿着肚子。
饭熟后,李煦分到了第一份米饭,用荷叶包着,热气腾腾,但也只有这些,连双筷子都没有。
他思量着要不要用手抓饭吃,就见贺遵递了一双削好的木棍给他,他感激地道了谢,夹了口米饭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没有菜下饭并不是多么不能忍受的事情,肚子饿的时候,这样一份米饭就能让人很满足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李煦也想不到继续挽留他们的理由了,加上这一整天都没地震过,想来是不会再震了,便打算放大家回家。
他刚要开口说话,脚下的城墙猛地一晃,他立身不稳,一个跟头往下栽,这变故太突然了,贺遵离得有点距离,等他丢开手里的东西冲过来,只来得及抓住李煦的脚。
王爷!贺遵正要使力将人拉上来,突然又是一阵摇晃,然后一声轰隆响后,他们周边的城墙居然开裂了。
李煦头朝下,脑子因为充血有点晕,亲眼看到不远处的城墙倒塌后,这种晕眩感就更强烈了,他心慌慌地叫道:贺遵,墙要塌了!
贺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松开另外一只手,和李煦一起跳下城楼,等他落地后将人迅速扛起来,身后的城墙也往外倒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