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忽略了人家江同彦根本不是这里的人,这个男人的家在遥远的、他没去过而且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去的美国纽约。
纽约那是什么地方啊?
对于钱小可来说,那是只存在于地球仪跟新闻联播里的地方,在遇见江同彦之前,他甚至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生活在那里的人有什么关联,如果非要扯点儿关系,那可能就是共住地球村。
明明天?钱小可对此毫无准备,就有一种你以为来日方长,可转眼就是后会无期的感觉。
他握着江同彦的手都下意识用力了。
江同彦察觉了他的反常,心中暗喜,突然觉得钱小可可能舍不得自己。
那什么,江同彦说,你怎么了?
钱小可眼神黯淡无光,微微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满脸都写着失落。
好突然啊。钱小可说,我以为还要好久。
江同彦眼看着毛兔子的耳朵耷拉了,可爱又有点儿心疼,他想安慰几句,结果突然瞄到钱小可的锅:哎哎哎!水水水!
钱小可赶紧回头,调小了火。
他的馄饨快煮好了,这可能是他跟江同彦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钱小可有点儿说不好现在是怎么一个感觉,心尖尖的地方酸酸的。
他一边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锅里的馄饨,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
江同彦,钱小可嘀咕,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啊。
不开心了?江同彦说,我以为你知道。
他真的以为钱小可知道,毕竟他住的酒店是程森公司给安排的,他下意识以为身为员工的钱小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不知道。钱小可说,我虽然是行政部的,但只有需要跑腿的时候他们才会告诉我一些事。
他这个岗位,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吧,公司很多事其实他都不怎么清楚的。
钱小可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心情可能就是因为江同彦走得太突然,让他完全没准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就是跟谁关系好,很快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
其实工作之后钱小可也挺寂寞的,以前关系好的朋友都在不同的城市,在这边,同事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他也没遇到能玩儿得特别好的,唯一一直关系还不错的周末,人家更忙,忙事业忙爱情,就他,孤零零的。
钱小可是喜欢热闹的人,这么一个人被迫独来独往,挺难受的。
江同彦的出现让钱小可开心了不少,虽然他们俩的相识有点儿不能描述,后来每次见面也都别别扭扭的,可是钱小可真的挺喜欢和江同彦玩儿的。
他带着个没见识的有钱人吃小吃喝啤酒,每天下班后的时间突然变得有趣多了。
江同彦突然要走,又剩下钱小可一个人,难免会有些失落。
江同彦站在他斜后面,看着他扒拉着馄饨。
钱小可是个很简单的人,喜怒哀乐都直接写在脸上,江同彦不是真的缺心眼儿,他看得出来钱小可舍不得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钱小可的肩膀:舍不得我就直说。
是有点。钱小可挺诚实的,至少比江同彦诚实,你走了,下班以后又没人陪我玩了。
江同彦一听,心说:好家伙,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玩伴!
不过,玩伴就玩伴吧,江同彦也认了。
主要是,不认也不行,这事儿由不得他。
但认真想想,江同彦现在其实是觉得可以开心一下的,起码钱小可把自己放心里了。
真是没想到,江同彦这嘴巴,就是不能好好说几句贴心话,你还有心呢,知道舍不得我。
钱小可叹气,把煮好的馄饨倒进了大碗里:江总,今天晚上这顿饭,是散伙饭吗?
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散伙什么散伙,我又不是再也不来了。但是要等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江同彦掐指算了算,至少得两个多月。
现在才九月末,他最快也要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初才能来,到那时候,估计这座城市都开始下雪了吧。
两个月。
江同彦突然担心,两个月过去,钱小可会不会把他给忘了。
你还会来吗?钱小可有些意外,我听程总说你家是纽约的啊!
江同彦甚是殷勤,主动把那一大碗馄饨端到了餐桌上,两只手差点儿给烫成烤猪蹄。
谁又没规定以前在纽约以后不能回国,江同彦拐了八百个弯儿去说话,我这人又没卖给美国。
钱小可笑了,拿着筷子勺子走到餐桌边,弱弱地问:那你还什么时候来啊?
年底吧,江同彦斜眼看他,怎么着?是不是对我芳心暗许了,整天盼着我回国?
没有。钱小可回答得干脆,我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带你一起吃过呢。
怎么说呢?江同彦应该因为这句没有翻白眼的,可是钱小可后面的那句却让他又有点儿感动。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带他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当然了,钱小可可能没那个经济实力也没那个脑子,他就是把江同彦当成了饭搭子。
而且咱们俩的治疗还没结束呢,钱小可最在意的还是这个,你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放心。
提起这个江同彦就尴尬。
他轻咳一声,抬手揉了一下滚烫的耳朵。
等会儿再试试,没准儿行了呢。江同彦今天过来,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有点儿猥琐,有点儿下流,有点儿不要脸的小心思。
但是他真的想试试,也算是给自己未来的两个月留点儿念想,马上要走了,一别就是两个月,还不行临走前讨点儿甜头吗?
嗯,钱小可坐下吃饭,一本正经地对江同彦说,我今天还特意查了一下,阳痿的话,可以多吃一些补肾益精的食物,像是牛鞭啊羊鞭啊或者人参鹿茸什么的。
钱小可说完低头吃了一颗大馄饨,他没看到江同彦的表情,嚼一嚼,咽下去,然后继续说:这些东西,好一点儿的太贵了,我攒攒钱给你买,你先别着急。
咳,不用了。江同彦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这人到底怎么做到既气人又可爱的?
江同彦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你给我摸摸就行了。
其实应该是没屁用的。
江同彦觉得钱小可给他摸,真的没什么用处,他之所以每天找人家,说白了,还是猥琐下流不要脸,在占人家便宜。
他有反思过,觉得不能再这样了,这实在不像是正人君子会做的事儿。
江同彦已经想好,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之后他就金盆洗手,回纽约就立刻去找医生好好看看病。
真的,人间正道是沧桑。
钱小可叹气:嗯,摸是要摸的,但该补的也要补起来。
挺愁的,各种愁,愁得钱小可只能多吃点儿馄饨来缓解压抑的情绪。
这一晚,钱小可有点儿不在状态。
他跟江同彦吃完饭后,两人都去洗了个澡,洗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然后一起进了卧室。
床很舒服,洗完澡后整个人原本也应该很舒服,但钱小可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江同彦倚在床上,钱小可给他摸,摸得毫无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