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传来欢声笑语。多幸福的一家三口。
还附送他这么一个小仆人,好使唤又省事。
呵。
洗完碗,祁衍磨磨蹭蹭回了房间。
实在是不想面对,自己的房间从此成了他和一个陌生男孩两个人的地盘这样的事实。
祁衍的房间不大,床却很大。
当时买大床是妈妈的主意。
她灿烂地笑着说,男孩子是长得很快的,一眨眼就长大了,买个材质好又舒服的大床,一劳永逸。
祁衍还记得妈妈那时摸他时手心的温度。
可亲手挑了个结实、满满松木香的大床,结果最后竟然是便宜了第三者的儿子。这谁能想到?
此刻,床上已经铺了两卷被子,一床他格纹、有些破的旧被,一床明显高档光亮的蚕丝新被。
那个男孩自然坐在新蚕丝被的一侧,孟阿姨正在嘘寒问暖照顾他喝中药。
母子俩在别人房间里,别提多舒适自如了,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脸皮一样厚,母子俩都是。
祁衍自顾自拿衣服洗澡。
房子很小,浴室和房间正对门,很近。
祁衍刚插上浴室门的时候,就听见孟阿姨做贼一样:来,小晟,给你蛋糕。
快点吃了,妈专门给你买的补身体的。快点啊,别让那孩子瞧见了!
然而,可能因为她儿子聋,需要她比较大声。
又或者,她就算有意压低声音,声音也实在还是太尖了。
总之穿透力特强,祁衍不可能听不见。
他家所在小县城,整个县城都不算富裕。普通工人工资这年只有五百块左右,而他爸爸跑长途货车,因为勤劳跑夜车还算有钱了,一个月也才拿一千出头。
在这样的物价水平下,鸡蛋糕一块钱两个。
虽然算并不上什么过度的奢侈,却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每天能吃的上的零食。孟阿姨又是那样一个一言难尽女人,当然舍不得分给他吃。
祁衍不缺这一口吃的。
他只是觉得这母子俩背地里算计、偷吃的嘴脸可厌又恶心。
再想想,还好是自己,不是妹妹在这受委屈。妹妹在奶奶家,奶奶虽然也穷但是会心疼孙女儿的,奶奶家有什么好吃的妹妹肯定有一份。
匆匆洗完澡,祁衍蹭了蹭湿漉漉的短发,出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孟阿姨了,只有哥哥。
以及床头柜上,小盘子里一块完整的、巴掌大的金黄色蛋糕。
男孩看到他,眼睛亮起来,露出一丝有些苍白的笑意,小小声招呼他:小衍,有蛋糕,是妈妈让我们两个一起吃的。
祁衍心里冷笑。
我不饿。
不饿那就吃一半吧,男孩掰开蛋糕递给他,很小声,像是说着一个什么两个人的小秘密,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祁衍一扬手:说了不饿!
他厌恶这种虚假的讨好。
半块蛋糕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上尘土。
程晟愣了愣。
他的瞳色比较特别。不是祁衍的纯净深黑,也不是普通人的深棕,反而有些谢烟灰色。看着人的时候,自带一种朦胧的温和。
下一秒,他蹲下身,迅速把掉在地上的那半块捡起来两口吃了,然后把手里干净的那一半塞给了祁衍。
祁衍: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蛋糕,片刻后,面无表情又塞回男孩手里。
说了不要。
不要,谁爱吃谁吃。
别指望他领情。哪怕扔掉放坏、蟑螂老鼠吃了他都不会吃。
他好好的家,被这母子俩弄得七零八落,他为什么还要接受哥哥施舍的半块蛋糕?开玩笑,他宁可去大街上讨饭。
程晟像是有点难过,勉强笑了笑:真不要啊?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蛋糕了的。
我以前?祁衍皱眉。
啊,不是,男孩摇头,小声说,没有,不是。
什么以前?
我俩以前见过?怎么可能?
祁衍最烦这种话说一半不说了的人,一股无名火。
干脆懒得理他了,上床蒙住头,想睡个清净觉。却又听到男孩说:小衍,我叫程致远。以前小名叫程晟,所以我妈总喊我小晟。
祁衍直接懒得搭理,装作睡着了。
他根本没兴趣知道他叫什么。
第3章
祁衍努力装睡。
然而,毕竟身边多了个陌生的活人。
就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并没能成功一下睡着。
大冬天的被窝里,到处冰冷的刺骨。
祁衍也觉得冷,习惯性从被子里伸手到熟悉的位置,却发现那地方空荡荡的,电热毯的开关不见了。
毯子呢?
他皱眉起身,往插座的方向找。
插座依旧是插着的,循着白色的电线看过去,也找到了亮着的红灯呵呵,破案了,唯一的电热毯去了哪儿呢?
当然是被移到哥哥睡着的那边去了!
身旁,程晟正开着床头小灯,在看一本书。
他侧脸轮廓很好看,鼻梁高挺。
略微垂眸,眼睛是温润的烟灰色。
昏黄的灯光染在皮肤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见祁衍爬起来,还以为是吵到他休息了,忙调暗灯光:小衍,太亮了吗?那我也关灯早点睡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孟鑫澜站在门口,叉着腰,声音又尖又吵:小远,都几点了?还不睡觉!你那个身体不能熬夜的,自己不知道吗?
她嚷嚷完,目光突然扫到了床头碟子里剩的半块蛋糕上,卡壳了两秒。
呀!小晟,给、给你的蛋糕怎么不、不吃啊?
程晟:我吃过了,这一半是小衍的。
孟鑫澜的脸色变了几变,由红变白又变紫,可谓十分好看。
她嗓子更尖了,明显又急又羞又恼:你给他留什么,他又不吃你没看见吗!一边想要去收盘子,一边使眼色狂甩她儿子。
祁衍皮笑肉不笑。
早她一步,抢过那半块蛋糕:阿姨,我刚才不饿,但是现在想吃了。
说完,当着面狼吞虎咽。
怎么香怎么吃,怎么膈应她怎么吃。
孟鑫澜脸都绿了,又不好发作,嘴里小声嘟囔着浪费和快点睡觉,拿过空碟子很不高兴地往外走。
哦,对了,孟阿姨。祁衍两腮鼓鼓,眯着眼叫住她。
干什么!
没什么,就男女有别。他舔了舔嘴角,笑笑,下次进房间,能不能麻烦您先敲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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