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孟鑫澜成天在那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勾引的神叨叨,根本是被算命的给忽悠瘸了!
祁衍:你去开个房间,休息明早再回来,晚上我来守着。
祁胜斌马上答应。
他年纪大了,在这守一夜真的来不了。他觉得不错,叛逆归叛逆,果然还是亲儿子懂得心疼爸!
祁衍根本懒得理他。
他走进病房,窗台的月见草蔫蔫的。白炽灯下照着的哥哥就已经是疲倦憔悴的睡脸。
祁衍胸口整个揪了起来。
他想起来他们在夜市的饮料店、商场的灯光下,这个人开心雀跃、明亮又羞涩的笑。
一天不见而已,哥哥就不那么明亮了,而变得那么乖、那么脆弱、苍白可怜。
是他的错吗?
是他吧,是他又一次把他弄得那么难过。
祁衍在他旁边坐下,垂眸帮他暖着手。哥哥的手很漂亮、修长而骨感,只是挂着水被弄得好冰好冰。
他心口更涩,把脸颊也贴上去。
真的是他不应该。
区区一个孟鑫澜,一下就扰坏了他的心情。然后又迁怒哥哥,明知道根本不是他的错。
贴在脸颊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你醒了。
程晟睁开眼睛,灰色的眼睛里薄薄一层雾气,窗外也开始下起雨。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逃避。
双双不提也不能代表就能自欺欺人。
小衍,我想去看看阿姨。
空气安静了片刻。
祁衍说:乖,你先好好休息。先睡一会儿,我陪你,睡好了再说。
程晟摇摇头。
都是中心医院,但祁衍妈妈住的那边是新楼,和这边的旧住院部指尖没有联通。
走路就几分钟,只是路上在修,有点坑坑洼洼的。
这是程晟第一次看到祁衍妈妈。
那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娇小得多的女人。瘦瘦的、很苍白,安静地躺着。她的脸异常年轻,仿佛时间在她身上被冻住了,透着些几近透明的脆弱和美丽,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沉睡着,等着什么人来叫醒她。
但现实里没有王子,更没有童话。
他其实,早该来看望她的。
可是他不敢。
一直、一直、一直都不敢。
果然,当所有的罪责终于如此具象化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窒息感和绝望,几乎瞬间能将人压倒。
身边祁衍比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隐忍了一下,走出门,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手微微颤抖着把烟塞进嘴里。
他不会抽,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冷静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大雨继续倾盆。
回去的那一小段路,程晟想起了他们很小的时候。也有过一场大雨,那时两个人都小小的,祁衍把他紧紧裹在怀里,他觉得好温暖。
时光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即使回去了,也还是错的。他们从相遇开始一切都是错的。
所以,怎么办。
怎么办。幸福这种东西,根本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却还在做梦,其实根本想也别想。
程晟忽然停下了脚步。
整个人瞬间落到了漫天的雨里。冬天的雨水很冷,祁衍忙举着大黑伞折了回来,可就这么短短几秒钟而已,他已经彻底湿透了。
程晟你干什么!
他在小天使的黑瞳里看到了愠怒。
他是不该发疯。他知道,本来就病着还添乱实在荒谬。
只是,他真的讨厌雨夜。
为什么最让人绝望的情绪总是在雨夜。
雨水顺着湿发滑进颈子里,他被祁衍一把拉到墙角的廊檐下。他挣扎,耳蜗进水,再这样下去一会儿又该聋了,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
但真不是惺惺作态。他知道这样没用,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有用。
一切的怨恨夙缘,到底有什么办法。
要是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奇迹,能让他将心里全部的爱意、热情、珍惜和温度全部加诸他的小天使身上,然后他自己消失掉
要是他抹杀自己的存在,能够换来繁花盛开。能够换他珍爱的小天使从此一生平安顺遂。
可是没有。
他努力替他攒钱,可小衍现在根本不需要他的钱。他努力帮他做吃的,可祁衍也不需要吃的
他存在,给不了小衍任何慰藉。
更可悲的是就算他消失,也换不回来小衍失去的一切。
他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有后患无穷。想要放手,可分开又那么痛苦。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心脏,求死不能又无法甘心。
也许是他太自私。
真的。
再喜欢,空有满腔温柔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相信更现实、更有力量的东西,可他只有一颗心。
咳,咳咳
肺里灼烧,心脏又开始略微紊乱。程晟瞬间连难过都拼命忍住。
他不能倒下,不能再给小衍添麻烦。
他努力喘息,耳边听到祁衍喃喃。
哥哥,哥哥,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
我们赶紧回去,走啊?
我求求你跟我走吧,那么大的雨,我抱你就没法打伞了。你到底到底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程晟也想知道。
不过是几天的小甜蜜,就足够妄想疯爱上书屋,毕业后一起旅行,一起牵手去国外看森林与古堡,看大千世界。
又或者,不去也没关系。
就一个普通的小房子,哪怕很小、哪怕黑、哪怕逼仄,哪怕缺这个少那个,哪怕一辈子贫穷没出息。
外面日新月异、纸醉金迷,他视而不见。就守着一个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但即使那样,都是奢望。
程晟抬起眼。
他突然的,猝不及防就伸出手狠狠搂住了祁衍的脖子。
冰冷的雨水,滚烫又粗糙的吻。祁衍也许是被他吓到了,甚至都忘记要抗拒。
你现在,推开我。他的嗓子是哑的,声嘶力竭。
现在推开!推开我!
雨声很大,声音被淹没。但触感全然是真实的,这一次。没有酒精,没有迷醉,一切那么清醒。
他咬牙,抓住了祁衍的领子,一把扯开了少年厚重的冬衣外套。少年里面的衬衣也一半被雨水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美好的线条。
程晟眼里血红。
他想他这一刻应该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