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自己心中有数,自知理亏,所以被颜氏这么摆脸色也没恼,而是好声好气地问候。
今日是为着给傅珏祈福来的,就算是有旧怨,颜氏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同谢迟争执,冷着脸客套了两句之后,便拉着傅瑶的手腕想要离开。
“会试将至,二公子若是在学问上有什么困惑之处,尽可以来问我。”谢迟含笑道,“又或是有旁的事情,也可以同我提。”
他早前根本不把傅家放在眼中,未曾上门,也不关心,如今竟为着傅珏会考之事来主动提出要帮忙。
颜氏愣了下,才算是想起来,这位早年可是状元郎。
当世大儒教出来的学生,也是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的确是有底气说这话。
“太傅日理万机,不过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就不牢你费心了。”颜氏回过神来,毫不留情道,“小珏有先生可以请教,也有好友可以一并探讨,实在不敢劳动……”
颜氏语气仍旧不善,句句带刺,傅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我饿了,咱们去吃斋饭吧。”说着,又头也不抬地向谢迟道,“有那么多政务要处理,就不要再在这事上劳神了,不值当。”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乍一听像是在说傅珏会考之事,但谢迟却明白,她是在说自己。
“我觉着值得。”谢迟答道。
他的确很忙,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今日抽空来山上,等到回去之后还要将欠的都补上,但他还是来了。因为傅瑶很少会出门,想要见她一次很难,所以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些时日下来,谢迟才知道原来讨一个人高兴并不是容易事,以至于回想起当初同傅瑶刚认识的时候,都会懊恼。
他那时候对傅瑶很冷淡,说话也不会顾忌她的感受,其中不乏一些伤人的言辞。但傅瑶却并没介怀过,哪怕一时失落,过不了多久自己缓过来,就又重整旗鼓。
感同身受是件很难的事,尤其对谢迟这样的人而言,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不易。
如今种种,就好像是因果循环。
目送着傅瑶走远,谢迟在原地站了会儿,沿原路折返。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颜氏对自己的态度,只当是还旧债,但却很难不介意岑灵均。
岑灵均的名声太好了,哪怕尚未会考,甚至未曾入仕,都已经在儒林之中颇有声名。谢迟看过他的诗词和文章,也听许多人夸过他的才学和人品。
谢迟并不是那种会嫉贤妒能的人,恰相反,他这几年来一直有意磨砺扶持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想要将曾经支离破碎的朝堂给重新撑起来。
若不是有傅瑶这一层关系在,他见着这么个有才能有见地的年轻人,兴许会很欣慰。若此番真能高中,兴许还会亲自考较一番,让他到合适的职位历练……
但偏偏有傅瑶。
只要一想到岑灵均爱慕傅瑶,再加上颜氏对岑灵均那温和关切的态度,他心中便觉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