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摩挲着那尚未刻好的玉料,回忆起当年的旧事,无奈笑道:“他这个人是个老顽固,最为看重规矩,便难免觉着我离经叛道。”
毕竟他刚回京那几年,的确是手腕强硬、气焰嚣张,怎么看也不是个规规矩矩的纯臣。
“可那时新帝刚登基,冷宫中长大的孩子,就算再聪明也压不住阵。”傅瑶小声道,“你若是不强硬些,要怎么办呢?”
她眼中的谢迟怎样都好,自动找好了理由。
“我并没你想的那样好,”谢迟含笑摇了摇头,又拿起刻刀来,“其实我偶尔会想,如果不是有朝云在,我与皇上兴许当不了多少年的好师徒……”
这话可谓是诛心,他们之间谁也没提过,但都心知肚明。
归根结底,两人皆是多疑的性情,哪怕一时平和,日子长了谁也说不准会如何。
“这事可没有如果,毕竟皇上与阿云孩子都有了,小太子还得叫你一声舅舅呢。”傅瑶托腮端详着谢迟手中的玉料,她知道这是给没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看着那已经成型的花瓣,忍不住问了句,“若我怀的是个男孩儿呢?”
这世上许多人家都盼着生男孩,可谢迟却不同,两人出门闲逛,给未出世的孩子挑物件的时候,他从来都是默认按着女孩来挑的。
谢迟的动作顿了下,慢条斯理道:“那到时候就再刻好了。”
他是真想要一个像傅瑶的女儿,就像是长姐家的文兰一样,乖巧又可爱的那种。至于儿子,谢迟是不大能想象出来若是像自己,该怎么养?
傅瑶没忍住笑了出来,看了眼天色,拉着谢迟往外走:“怀胎十月,离孩子出来还早得很呢,陪我置办年货去。”
年节将至,镇上明显热闹起来。
傅瑶从前在芙蓉镇过年,虽独自在此,但也不会顾影自怜,领着丫鬟小厮们认真地准备,将宅子精心布置一番。
如今有谢迟在,就更是兴致勃勃了。
谢迟这几年都是在边关过的,并没那个闲情逸致,某年临近除夕时刚拿下一城,忙得晕头转向,若不是副将提醒险些都给忘了。
这么些年,就算傅瑶嫁过来的那个年节,他都在忙,只在夜间陪着傅瑶守了岁,这还是有生之年头一回早早地亲自筹备。
傅瑶早年学过剪窗花,手巧得很,能剪出好几十种花样,给谢迟露了一手后,又想着教他。然而谢迟难得遇上不会的事情,学了半晌,成品仍旧不大像样,傅瑶得意了会儿,打发他去书房写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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