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绪气息弱了大半,觉得他这话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别墅区绿植覆盖面积多,倘若真有人借此遮掩,她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我靠这人我必须得找出来。
找出来又怎么样呢,报警拘留?祝涟真无奈地活动几下脖子,如果对方只是一时脑热,愿意改过自新,那没必要非给她留案底;如果是个偏执狂,那报警不仅约束不了她,反而会满足这种人病态的心理快感觉得我是在关注她、回应她。
早在练习生时期,祝涟真就遇到过蹲酒店宿舍的怪人们,不论男女,都懂得热情地给他制造困扰。起初,他只当他们是没分寸的粉丝,偷窥欲过重了些;后来才明白,这些人并不是在宣泄无处安放的崇拜,更像是企图对偶像进行精神侵犯。
选择这条路的代价大概是得先舍弃人类基本自尊心,他们根本不介意艺人的态度,哪怕是被羞辱也兴致盎然屏幕里居高临下的人,私下却对我别无他法舞台上温柔亲切的脸,只有我见过它勃然大怒。面对偶像忍无可忍才暴露出来的反差,他们却擅自将此视为一种优待,因此占有欲得到极大满足。
祝涟真一丁点反应都不想施舍给这类怪胎。
那最近先让小区安保加强你这里的管理吧,事不过三,要是再敢有下次阿绪胸口沉闷,努力把恶毒的言辞憋回去,就只能让所有粉丝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祝涟真低头失笑:用缺德战胜缺德吗?
不出格一点,下次还敢。阿绪气得额头冒汗,这回怎么跟公司说?我觉得裴姐要是知道,肯定只会让你搬走。
只会让你搬走。
句子里的几个字眼略微熟悉,祝涟真一怔,忽然联想到谈情前不久的那句我只会跟你一起走。
差点忘了这个没有后续的话题。祝涟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好像大脑空白,没等琢磨出怎么接话,谈情就面不改色地将微妙的气氛终结了。
仿佛察觉出他的无措,所以体贴地没再难为他似的。
呸。祝涟真感觉自己的嘴像是被带尖的小钩子刺了下。
阿绪以为他的思维还跟自己在同一平台,刚要安慰几句,却听见祝涟真小声嘟囔:是不是想钓我。
哪怕事实如此,祝涟真也不会上钩的。
尽管有时候闲下来,他忍不住想起两人的经历点滴,仍记着谈情那些剥离职业习惯的真实与温柔,但这也仅限于回忆而已。
他已经深知自己的身份不允许随意恋爱,或许以后和谈情有重归于好的机会,但Acemon的命运容不得第二次冒险。
请你自重。
如果谈情下次再有什么不检点的兆头,祝涟真绝对要这么警告他。
第13章偶像包袱
自从醉歌娱乐在2008年成功推出红遍亚洲的C.A.N男团后,内地就掀起了一阵偶像文化的潮流,近几年各类型风格的团体层出不穷,大众越来越能接受偶像打造的商业人设。什么佛系甜系盐系可甜可盐厌世系等,再加上练习生还能达成养成系。
祝涟真虽心里清楚如何让粉丝兴奋,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屑在镜头前扮演商业性格,其他Acemon的成员也是如此除了谈情。
在一个主打离经叛道、风格暴烈的团体里,公司却给谈情安排了正统偶像的人设,要他必须完美无缺,必须无可挑剔,而谈情也不负众望地将这一标签贯彻到底。业务能力拔尖儿,擅长取悦观众,懂得拿捏分寸不会惹人反感,因此被粉丝圈封为钓系偶像教科书。这种正向生长某种意义上也符合Acemon的叛逆生存规律,只不过在祝涟真眼里,谈情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个精心制造的完美假象。
只有自己知道真实的谈情是什么样。
这天全员集合,练习室学新歌群舞。
出门前,祝涟真去查了趟监控,很轻易就找出了那天在自己家门口恶作剧的私生饭,他没时间多留意,录屏发给助理,然后奔赴公司。
所有人都先跟Mika老师学分解动作,细节暂且放到一边。体能与记忆力是他们每个人的强项,只用了整个白天,三分之一的动作都已经熟练掌握。
还剩不到半个月,来得及。Mika打开日历掐算时间,起码每天能练十到十二个小时吧,反正你们酒店离这很近,洗澡睡觉都方便。
日程表定好后,大家就得严格按照计划行动,一日三餐也在公司食堂解决。
出道艺人出现在这里,通常会被练习生求签名求合影,然而Acemon却鲜少有人接近。
不是不受欢迎,而是没人敢上前搭话。封闭训练阶段,练习生们也会八卦公司艺人,而Acemon在青少年眼里的形象总被蒙上一层黑暗色彩,离谱的谣言层出不穷,什么付榕嘴里含刀片,袖口藏针管祝涟真白天当偶像,晚上跑夜场跳钢管舞纪云庭每喜欢上一个女生就割一次腕,都是付榕帮他动的手。
甚至还有Acemon走在街上为一个漂亮女生争风吃醋,祝涟真手持挎刀追着Koty从王府井砍到公主坟,半路还不小心卸了谈情一条胳膊,十分残暴。
Koty将碗里的面搅拌均匀,忍不住小声道:我听说去年招来不少天赋型Rapper啊,人呢,怎么不来跟我这个前辈聊聊?
你该不会以为他们是为了你才进公司的吧。付榕慢条斯理地切开牛肉,你要是想传道授业解惑,建议你开个直播。
听他故意提起直播这事,Koty不仅没任何羞愧之心,反而有点洋洋自得:裴姐上次根本没骂我,还给我配了三个助理呢。
肉送到嘴边,付榕忽然停住叉子,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Koty一说话,祝涟真就容易来气:你个二五仔还美上了?裴姐给你的仨助理,一个负责监督你生活作风,一个负责管住你的嘴,最后一个负责抽你耳光,这都不懂。
他正说着,眼睛不经意瞄到远处有几个男孩,聚在一桌,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张望,似乎很是好奇。
话题很快又回到了这次的新舞上,Acemon的群舞以前是出了名的难度系数高,不光动作极其考验力量的控制,走位也相当复杂,因此每次登台都得提前一个月封闭练习。
祝涟真把最后一口寿司咽下肚,说:早叫你们平时多练基本功,光往健身房锻炼身体有什么用,要不是早晨复建浪费那么久时间,估计现在整首歌都跳完了。
你太夸张了,我们以前进度都没么快。纪云庭早已撂下筷子,反正之后狠下功夫是必然的,Mika还算给我们留了很多休息时间,我本以为她会让我们一天跳十四个小时。
Koty:那跳完人都废了!
以前当练习生,不就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待在练习室。付榕垂眼接话,是你越活越废了吧。
出现了,杠系偶像。
祝涟真默不作声地看向付榕。
如果说谈情是营业教科书,那么付榕就是一本反面教材。祝涟真偶尔兴致来了,还是会满足一些粉丝的小需求,演唱会互动握手也挺频繁。而付榕则是完全不搭理粉丝死活的类型,最多笑着冲台下优雅地挥挥手,转头就一脸漠然。
私下也如此,不轻易说话,但只要开口,不是揶揄就是找茬,好像长嘴的目的就是堵心别人似的。幸亏他还长了一张漂亮到超越性别的脸,眼尾狭长上挑,嘴唇微红且薄,单看五官哪儿都刻薄,可拼在一起就有种高贵疏离的美感。
祝涟真不讨厌他,只是多年来一直没找出跟付榕和谐相处的方法。
纪云庭开始催促:都吃完了吗,赶紧回去继续练。
现在只剩Koty跟付榕还没松开餐具,付榕胃不好所以吃得慢,而Koty纯粹就是吃得多且嘴馋,他喜欢把面条缠在筷子尖上吃,每次送进嘴都一大坨。
祝涟真来回观察他们两个,最终忍不住说:Koty,你下次往餐桌上摆面镜子吧,看看付榕怎么用膳,再看看你自己怎么进食。
整个画面就像美女与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