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铮远确实没办法体会,但他完全理解谢蔓的行为。
她在用一种很肤浅却又极其有效的方式维护着少年人的自尊心,尽量减少谢衍与班上同学之间的差距,让他可以抬头挺胸,继续骄傲地活下去,哪怕那份骄傲一触就碎,那也比没有好。
可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带我去你家了,那么轻易就把面具卸了?
谢衍抬眸看他,微微皱眉: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瞿铮远无法将江呈那一通阴谋论和眼前的这个小男生联系在一起。
他伸手将谢衍的眉心揉开了:那我运气真好。说罢,转身进了浴室。
谢衍摸了摸被触碰到的地方。
眉心残存着指尖的余温,揉压的力度不轻不重,却随着那句话,一起揉进了他的心里。
瞿铮远将衣服丢进水池,放水浸泡:我看看能不能搓掉,搓不掉就赔你件新的。
谢衍没有进门,倚着门框说:不用。
瞿铮远撇了撇嘴:不用什么不用,我不搓难道你搓吗?
谢衍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搓不掉也不用赔。
瞿铮远就跟没听见似的,搓揉了几下,抱怨道:太难弄了,你直接下楼到我房间挑一件吧。
说完这话,隔了两秒才又补充道:不对,你肯定穿不了,我明天上商场给你淘件童装。
谢衍低头看着刚换上的衣服,无语地咆哮:瞿铮远!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穿衣服,都穿反了啊!!!
第15章我看你是脑子掉了。
一顿午饭耽误了两个多钟头,收拾完一桌的锅碗瓢盆,谢衍上楼做试卷,瞿铮远也回房继续查资料。
不停蹦出的微信消息扰了他的思绪。
江呈:我跟你说那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江呈:我表姐就在鉴定机构里工作,要不要测测?他长得不像你爸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像妈呢?对不对?如果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可要防着点了。
江呈:不,你得防着你爸,他很可能出于愧疚把资产都给他。
江呈:不过你爷爷奶奶那么疼你,肯定会跟你站一个阵营的。
江呈:哎,你看你,又不理人,我这也是为你好,这叫什么,未雨绸缪你懂吗?到时候被人咬一口可别说哥们没提醒你。
江呈:我帮你问了,我表姐说她那边一般五天左右可以出结果。
江呈:不收你钱。
瞿铮远左掌撑着额角,狠狠地搓揉两下,都把皮肤给揉红了,要不是这最后几个字,他简直要怀疑江呈是鉴定机构派出来的金牌销售。
虽然理智上觉得这事儿极不靠谱,但不鉴白不鉴,就跟上医院体检一个道理,验一下,心里踏实一点,反正也不收钱。
瞿铮远回道:怎么验?
江呈秒回:简单!精/液
瞿铮远无语:神他妈精/液,我要怎么取?给他打/飞机吗?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
江呈:嚼过的口香糖、烟头、血液、带毛囊的头发之类都行,如果是头发的话多拔几根。
江呈:刚才手抖发出去了,你他妈等我输入完再发言行不行?再说了,你两都住一起了,但凡能开动一下小脑筋,什么样本不能取到?
瞿铮远:你来给我取一个。
江呈:我还有设计稿要审,不跟你扯皮了,样本拿到了直接给我就行。
瞿平生抽烟,样本很好采。
瞿铮远下午回了趟嘉禾云筑,轻松取到三个烟头,至于谢衍这边,就有点麻烦了。
我真不爱吃口香糖。谢衍第三次拒绝瞿铮远递过去的益达。
你刚才吃饺子蘸蒜泥了。瞿铮远说。
那又怎样,谢衍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你又不跟我接吻。
瞿铮远微微抬高了一点嗓门,你一点都不注重个人口腔卫生!
谢衍正趴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写卷子,一道大题思路三番五次被打断,烦得要死,拧着眉毛说:要是嫌我有味儿那就离我远点儿不行吗?
瞿铮远:可我要跟你说话的啊,说话不得看着你吗?
谢衍把水笔拍在课本上,起身:我现在就去刷牙行了吧?
瞿铮远扶着额角搓了搓。
捡个口香糖怎么这么麻烦。
谢衍不抽烟,烟头也淘汰,那就只能是带毛囊的头发了。
不多会,刷牙的回来了,那小脸黑的,像是非洲挖煤回来。
瞿铮远将口香糖抵在门牙上,舌尖一勾,再用力一吸,一声又一声的脆响,像是过年噼里啪啦炸开的摔炮。
谢衍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忽然俯身,双手按住椅子的把手,将人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瞿铮远被迫盯着那对轻翘的瑞凤眼:干嘛?说话的同时,他的身体不断向下滑,口香糖卡在齿缝间不动了。
谢衍双手捧住他的面颊,极用力地哈出一口热气:怎么样,香了吗?
牙膏是清新的水果味,瞿铮远闭着眼睛一抹脸,无奈道:香。
大爷!您满意了吗?
嗯。
瞿铮远没反抗,谢衍得寸进尺,掐住他的双颊向两边一扯,那触感着实令人意外。
皮肤不算薄,一脸的胶原蛋白,光滑又细腻,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谢衍像揉面团一样揉着。
瞿铮远能想象自己现在这个表情在对方眼里得有多丑,颇有偶像包袱地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自己的脸总算是得到解脱。
他活动一下下颌,搓了搓脸,挺不要脸地问:哥这皮肤怎么样?手感惊艳吗?
谢衍坐回自己的椅子里:超厚。
瞿铮远吹了个泡泡。
你能不能别出声,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写完呢。谢衍说。
瞿铮远的椅子滑过去,两人的手肘撞到了一块儿。
你都放假了还有什么任务?那几本暑假作业你不早写完了吗?
光写暑假作业顶个屁用,到开学脑子都生锈了,得天天动才行,而且我过阵还要去参加一场数学竞赛,上去了不拿个什么奖回来说不过去。谢衍说。
瞿铮远打心底佩服:不愧是实验班的,太自觉了。
谢衍狐疑地瞅着他:你不也是吗?
瞿铮远感觉脸有点疼,硬着头皮接道,嗯啊,哥当年也自觉。
谢衍:看着不像啊。
瞿铮远一个激动,差点儿把口香糖咽下去:看着不像就对了,学霸都是偷偷看书不让人知道,你这不行,太暴露了。
谢衍把一张模拟卷推过去:那你帮我看看刚才这道大题怎么解,我网上都搜不到答案。
学霸人设不能倒,瞿铮远扫了一眼题目,又面目狰狞地把试卷推回去:这么简单都不会,别侮辱我智商了。
谢衍眯缝起眼,讥诮地说,你不会是不行吧?
瞿铮远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玩手机:哎对了,你参加的什么比赛?去哪儿比?几个人参赛?赢了有奖励吗?
谢衍懒得搭理他,继续做题。
分秒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际那耀眼的橙红逐渐黯淡,像是被黑色的画笔搅过了似的,冷静幽暗,城市依旧是灯火辉煌的模样。
夜越深,桌上的台灯越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