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结婚生子这种事情离他很遥远,离谢蔓也很遥远,但这一年里,他不断地接受着生活的变化,感受着成人浮躁的世界,眉宇间都透出一股淡淡的焦虑。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和姐夫要是没能要上孩子,你们还会结婚吗?谢衍问。
他并不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化成利刃扎向谢蔓的胸口。
云层再一次遮挡住阳光,她自嘲地笑笑:也许不会吧。
为什么?你那么年轻,身体又没什么问题,要是真怀不上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找谁他都要不了孩子。你之前不是说他人很好吗?那他拿你当什么呢?生育工具?
谢衍实在气不过去,音调都微微拔高了些:你傻不傻?还跟他谈什么狗屁恋爱!
谢蔓捏了捏他的肩膀,不过才几周没见,感觉谢衍似乎又长高了些,说话都像个大人一样。
有些事情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平生他能接受我,包容我,带我接触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他的父母不能,我不能总是让他陷入尴尬为难的境地。
所以你需要讨好他的家里人是吗?谢衍皱着眉头问,你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会开心吗?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不光是开心与不开心就能定义的,和老瞿在一起,我确实是开心的,但是要维系这份感情,我必须舍弃一些东西。这个世界不会顺所有人的意,就像你爸爸当初为了事业牺牲家庭,这只是一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弃点什么,假如你觉得值得,那就不算牺牲。
谢衍知道恋爱会使人变笨,但没想到会把人变这么笨,还这么执着。
在他看来,瞿平生就是在利用谢蔓,他有钱有势,给她尝点甜头就像买份水果那样简单,而这一切对于谢蔓而言,犹如无价之宝,足以让她不顾一切。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算是局外人,就算是苦口婆心地提意见,估计谢蔓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大概是时间,爱与不爱,舍与不舍,它的流逝总会证明一切。
谢衍说: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我只能祝你们早生贵子了,生不了贵子的话,你还有我这个弟弟。
谢蔓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去看看小远。
瞿铮远是被楼道间里的哭闹声给吵醒的,有个小孩嚷嚷着要买玩具,他家里人不让,哭得涕泗横流。
你怎么起来了?谢衍进门时,瞿铮远正在穿衣服。
我发你微信没回,还以为你回去了。瞿铮远抬头看见谢蔓,愣了愣,你怎么把你姐叫来了?我不是说了别告诉我爸吗?
你少自作多情,她来看病,顺便来看看你。谢衍边说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瞿铮远不光给他发了消息,还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通电话。
你怎么了?瞿铮远问谢蔓。
谢蔓:就检查**体,开了点补气血的中药,你呢,好点没有?
好多了,准备回家了。
瞿铮远不会像谢衍那样对谢蔓的话字斟句酌,寒暄几句就下楼结算挂号费了。
这一通折腾,到家已经是黄昏了,小区的腊梅悄然盛放,散发出缕缕清香。
剧组的工作人员发来消息,关心瞿铮远身体好转些了没,他一一回复,说明天可以回剧组拍摄。
护士说让你明天再去挂两袋水。谢衍提醒道。
瞿铮远收起手机: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了解么,肚子都不疼了。
谢衍有些担忧:可你还有点低烧呢,明天拍戏再一受凉肯定更严重。
真不碍事,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好不容易有戏拍不能老耽误人家啊,回头再说我耍大牌。
虎子似乎是能感知到主人今天精神欠佳,毛球和小玩具都不要了,屁颠屁颠地跟着瞿铮远进屋,蹦到床上。
谢衍拗不过他,站在门口问: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想喝粥吗还是想吃鸡蛋面?
瞿铮远撸着虎子的小脑袋,思考两秒:粥吧。
清粥太淡,谢衍切了些香菇丁和青菜丝,又将鱼片和虾仁解冻,清洗之后一起丢进去。
很快,电饭锅里飘出的香味就吸引了虎子,它从瞿铮远的床上蹦下去,扭着屁股来到厨房。
谢衍蹲下/身,喂了它两颗虾仁尝尝鲜:味道咋样?
虎子仰着脖颈瞪圆眼睛,表示还要。
谢衍挠挠它的下巴:没多少虾仁,想吃找你爹撒娇去。
瞿铮远已经脱衣服上床了,谢衍将虾仁粥端进他卧室,虎子也贼溜溜地跟进去。
瞿铮远的卧室没有电视机,不过有台投影仪直接投在墙上,这会刚连上手机,他正在挑选电影。
你这儿有小桌子吗?谢衍把粥放到床头柜上。
没,我就直接端着吃吧反正我嘴也不漏。
不是嘴漏不漏的问题,是没有小桌子不方便吧,你平常都不在床上玩电脑吗?
老窝着容易驼背,对颈椎也不好。瞿铮远说。
你可真讲究。谢衍说。
瞿铮远端起床头柜上的那碗热粥尝了一口,虎子坐在地毯上叫唤一声。
他舀一勺虎子就叫一声。
你也想吃?瞿铮远乐了。
回应他的还是绵软的猫叫。
现熬的粥略稠,用料十足,味道鲜美,大概是饿久了,瞿铮远吃得很快,赏了虎子一块鱼片,他感觉自己会一辈子铭记住这碗粥的味道,以及那个为他熬粥的人。
谢衍今天穿着件橡皮粉的圆领卫衣,黑色运动裤,显得稚嫩又干净。
虾仁粥暖了脾胃,瞿铮远心情极好,破天荒地清了清嗓子: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谢衍说,上次你不也陪我去看医生了么?
瞿铮远的内心泛起小小的失落:你是因为这个才陪我的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假如你没帮我,我还是会陪你的,一个人去医院看病心里一定不好受。谢衍说。
瞿铮远的心尖一暖,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
他吃了片退烧药后,问:你想看电影吗?上次说要陪你看《盲证》的。
哦,好啊。
看悬疑电影需要一点氛围,瞿铮远把房间的灯全关了,窗帘是隔热遮光的,整个屋子只有虎子那对小眼睛泛着幽光。
是恐怖电影吗?谢衍问。
不恐怖的,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血腥,你试试看吧,不行咱们就停下。
好。谢衍和虎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房间开着地暖,并不冷,但瞿铮远还是惊呆了:你坐地上干嘛啊?
你这又没椅子。谢衍抬眸,透过荧幕的光亮看他。
坐床上啊。瞿铮远说。
谢衍起身后,习惯性地拍拍裤子,坐到床沿,但这样就得侧着脑袋看电影了,还不如坐地上。
瞿铮远有些无语,往边上挪了些,掀开被角拍了拍:上床啊,你坐那能看清吗?
谢衍不知道瞿铮远这会穿没穿裤子,迟滞地转过身,单膝跪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