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还算安宁,可宫外就很不安宁了。
木家庶女木青绾进宫大半月,吃住都在宫里,听闻是皇帝陛下开金口留下的。
众所周知,陛下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可这些时日,有木青绾的陪伴,陛下不仅没杀人,还似乎越发离不得她了。
有人见,木青绾日日出入皇帝寝宫金龙殿,常进去就是大半夜,再出来之时,必定神色疲惫,衣衫皱褶。
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歪,竟是带出了风流桃色的色彩,到最后竟是成了皇帝陛下对木家庶女求而不得。
一时间,虽然木乐贤被罚禁足府中,可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木家大门口不期而遇,明天是各大臣上门邀约木乐贤喝酒。
再改天,就是各世家名门,争抢着要跟木家其他儿女结亲。
木家,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木乐贤也不解释,还趁机大肆结交重臣,在各皇子中间周旋,像是买马的伯乐,只待看中最有潜力的那匹,才肯全部下注。
宫里这头,皇帝已经十多天没上朝了。
他的身体状态不稳定,蛊虫破茧在即,时常头痛到晕厥。
他谁都不放心,晕厥的时候也死死抓着奶团子不放。
皇帝跟团子说:“小乖,别离开孤,陪着孤好不好?”
年轻的帝王,万人之上的帝王,竟只在个三岁半的小奶团面前,才会泄露出致命的弱点。
奶团子非常乖,知道父父正是关键的时候,遂果真哪都不去,日日和父父同吃同睡,寸步不离。
在父父晕厥睡着的时候,奶团子实在无聊,就趴父父怀里,掰着他的手,无聊到玩父父的手指头。
玩得累了,就蜷缩在父父怀里睡一会。
福德心疼,可陛下离不得小殿下,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日,皇帝头疼发作,又昏睡了过去,福德便陪着小奶团一起守着。
不多时,殿外传来吵嚷的声音。
福德出去片刻,不一会再回来便苦着脸。
他看了看没醒的陛下,一时竟没了主心骨。
再看到三岁半的奶团子时,他差点哭出来。
也不管奶团子懂不懂,他噼里啪啦就说:“小殿下,外头御史大夫以及三朝元老的顾太傅吵着要见陛下,见不到陛下他们今个就不走了。”
福德苦笑:“陛下十多天没上朝了,御史大夫就来死谏,直言陛下沉迷女色忠奸不分,跟个奸臣庶女混一块,早晚亡国。”
团子睁大了眼睛,听的一愣一愣的。
福德期期艾艾:“三朝元老的顾太傅曾是陛下的老师,手里拎着圣君赐予的打王鞭,说陛下重用木乐贤之流的奸臣,是非不分,三月前的军饷贪墨一案,陛下也不理睬,所以要冲进来鞭打陛下。”
一听要打父父,团子立刻就不干了。
小濛濛:“不打父父呀,父父生病病了。”
福德叹气:“小殿下,陛下龙体有碍之事,切不可对别人说。”
一个不好,这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团子懵懵点头,她纠结地皱起包子脸,回头看看父父,又问福德:“外面的是父父老师呀?”
福德点头,顾太傅三朝元老,教过三朝天子,学问甚是渊博,在朝中威望很高。
以前上幼儿园,奶团子是最听老师话的乖宝宝。
现在一听父父的老师生气了要打父父,她为难地绞着手指头,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福德叹气,觉得自己简直昏头了,这种事跟小殿下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揉着额角说:“殿下不用担心,老奴出去担着,顾太傅要打就打老奴吧。”
奶团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她滑下龙床,二话不说哒哒就往外跑。
殿外,三朝元老顾太傅,以及御史左右大夫,并其他几位朝臣,各个都冷肃着脸站在门口。
御史左大夫朝顾太傅拱手:“顾大人,一会陛下出来,我等必死谏,若陛下不回心转意,今日我就一头撞死在陛下面前。”
右大夫同样表情坚决:“对,若以我等的性命,能唤醒陛下的心智,那便是大殷之福。”
顾太傅手握金色的骨节长鞭,头须花白,脸上褶子堆砌的像老树皮,他的法令纹深刻,一看就很不好亲近。
他紧皱着眉头:“诸位不必担忧,老夫听闻那妖女跟陛下同吃同住,待会她一出来,老夫就用这根打王鞭打死她。”
顿了顿,顾太傅又说:“承蒙天家不弃,老夫曾为三朝天子之师,陛下少时便有明君之相,相信陛下只是暂时误入歧途,待没了妖女的蛊惑,陛下定会励精图治,兴盛大殷。”
听闻这话,众位文武朝臣遂拱手附和,都言顾太傅所言极是。
“听闻,那妖女有倾城媚骨之姿,最擅蛊惑人心。”
“我还听说,那妖女法力高深,能凭空变出千年份的极品药材。”
“有御医院的学徒亲眼所见,那妖女右掌心涌出泉水,那水喝下去整个人就都不一样了。”
“呔,陛下定然是被那妖女喂食了此等诡异之水,心智才被所迷。”
“这妖女如此厉害,我等会不会不是对手,需不需要请国师出手?”
“对,今日要无法唤醒陛下,我等就去请国师收妖!”
顾太傅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到最后众人越说越离奇。
顾太傅实在忍不住,厉喝了声:“慎言!诸君自幼饱读圣人书闻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岂可妖言惑众动摇人心?”
众人一致沉默,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顾太傅冷哼一声,开始撩袖子:“老夫从不信神佛,老夫倒要看看,是那妖女骨头硬,还是老夫手里的打王鞭硬!”
话罢,紧闭的朱红殿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殿外的文武大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妖女要出来了?
光亮乍泄,一只脚率先踏了出来。
众人视线上移,顿时表情不耐。
顾太傅手持打王鞭,本是憋足了劲严阵以待。
结果一看,出来的人是福德。
他没好气的胡子一吹眼睛一蹬:“福德滚开!”
福德苦着脸,低着头慢吞吞挪蹭出来,他的视线还不断往身后瞥。
殿外的文武大臣没注意,一个劲的往福德身后的门缝瞅。
妖女呢?
妖女怎的不出来?
妖女是怕了?还是想来个出其不意?
呔,真是阴险狡诈!
顾太傅:“福德你再不站开,休怪本官手里的打王鞭无情。”
福德抖了下,他身后的袍摆更是抖动得厉害。
福德硬着头皮请求道:“太傅,诸位大人,小声些小声些,会吓着人的……”
“会吓着谁?”顾太傅嗓门更高了,老脸的褶子抖动,挥舞着打王鞭,很是骇人,“福德,你让陛下出来,他半月有余不上朝,成何体统?”
福德实在没办法了:“太傅……”
“不打父父呀。”
“太傅傅,不打父父呀。”
此时,一道十分微弱的小奶音,从福德身后传出来。
众人齐齐竖起耳朵,浑身紧绷。
这……这定然是那妖女!
好无耻的妖女,居然伪装成稚子童音,差点就着道放松警惕了。
顾太傅愣了下,忽的抬手一把掀开福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矮墩墩圆滚滚的小奶团,怯怯懦懦地蹲在那里。
她太小只了,蹲着就跟只小奶喵似的
小奶团怕怕地望着顾太傅,瞅着他手里那么长那么粗的打王鞭,瞬间就被吓红了眼睛。
但她极力忍着没哭,而是战战兢兢伸出背着的右手。
肉肉的小手,捏着根细细的小竹条。
小奶团可怜巴巴的说:“太傅傅,不打父父呀,可以打濛濛手心,濛濛帮父父打手心,父父答应濛濛以后会乖的。”
她仰起小脸,软糯糯奶唧唧,就可可爱爱!
顾太傅浑身僵硬,手上的打王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这哪里来的小幼崽?!
奶团见顾太傅不说话,眼睛就更红了,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她犹豫了下,又伸出背着的左手。
左手上,她捏着个小酒盏,不过酒盏里装的是茶水。
小奶团抖着手递过去,带哭腔说:“父父的老师,喝茶茶。”
兔子叔叔说,给老师敬茶,老师只要喝了就不生气的。
众人:“???”
倾城媚骨之姿的妖女,就这?
就这只三岁半的圆滚小奶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华灯初上催更符x2;@不·归鲜花x1,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