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
没有缘分?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涵哥哥跟我没有缘分?他比Lucas大了四岁而已,为什么Lucas可以他就不可以?Lucas前任遍地,爬他床的人比陈又涵少吗?为什么他可以陈又涵不可以?Lucas爱我吗?你们都不问问他究竟爱我到哪种地步,凭什么就觉得他可以?陈又涵对我呢?是不是他爱我到连命都可以不顾你们也只当看不到?你他妈的是瞎了吗?
够了!
一声冷斥,让空荡的几乎能出现回音的房间彻底地陷入死寂。
叶瑾紧紧抿着唇,剧烈地呼吸,随即转过身面对叶开: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想你气死爷爷。你心里只有你的又涵哥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害怕,叶家就是我叶瑾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你可以笑我懦弱,可以憎恶我卑鄙,我叶瑾对你有罪,但我不会拿爷爷的命去赌你的爱情!爷爷气死了你就觉得高兴了吗?你的爱情就升华了吗?放狗屁!你跟陈又涵,谁都承担不了,你的爱情会比今天死得更透彻!你连出柜!带Lucas回家!怀念陈又涵都做不到!你跟他,一辈子都会在罪恶感里忏悔!
你到现在都没有后悔,叶开顿了顿,你简直无可救药。
他转身,即将下楼的瞬间听到叶瑾泄露了一丝脆弱的声音:不,我后悔。
我后悔,后悔看到你变成这样,后悔你仍然决定要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你跟陈又涵好好的。
叶开听完她带着哭腔和软弱说完整句话,没有转身,只是深感讽刺。他握紧了拳,残忍地说:你的后悔一丁点价值都没有。
第98章
时隔两年再见到天翼那栋老旧的高三教学楼,也仍能回忆起当初在教室里上课、聊天、考试、埋头上晚自习的样子。
印刷标语的红漆脱落得斑驳,电子计时牌停留在距离高考还剩1天的画面上,时间好像凝固。
从中庭的走廊缓慢穿行而过,微垂眸就可以看到白色的鸡蛋花和树冠繁茂的老榕树。从前出教室去洗手间,会路过四班五班的教室,栏杆和窗台前总有人倚着晒太阳闲聊,上活动课的男生拍着篮球打闹追逐着跑过。当叶开经过,这些声音便会有微妙的静止,转瞬即逝,目光和阳光一样,都很轻盈地落在他身上。他对于注视有股天生的从容。迎面也有打招呼的声音,挥挥手,搭个肩,说一声hello,问一下数学作业最后一道答题的答案,借作业本抄,笑容和言行都恣意而散漫,好像青春不会散场,所以这一切都不必珍惜的模样。
所有的面容都消失,只留下空旷的一眼看到头的长廊,和模糊的光影。
以前又涵哥哥会来接我放学。叶开推了推教室前门,锁了,指腹落下一层灰。
瞿嘉的脸色有点僵硬,但并没有出声。
叶开低头抹了抹指尖:有天晚上,十点三十八分,试卷的最后一题是概率解析。解完以后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恰好在深夜的这个时候走进这扇门。当我抬头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起哄,他就站在门口,手里挽着件西服。
瞿嘉不知道说什么,与其说是出于忏悔,不如更是遗憾地说: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每周都来接你。
叶开笑了笑:你来接我有什么用?我会骗你今天要跟同学一起复习。
瞿嘉脸一板: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
叶开往前走,声音里有笑意:又涵哥哥谁的迷魂汤都灌了,只有你不吃他这一套。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和瞿嘉主动聊起陈又涵,瞿嘉心情复杂。旧话重提,看叶开完全毫无挂碍的样子,她以为是叶开终于真正放下,甚至还暗自把功劳按了一分在Lucas身上。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瞿嘉轻描淡写地试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整个高中不知道和他见了多少面,有时候熄灯了会接到他的电话,然后就在后门见面。现在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安静,只有蟋蟀和青蛙的叫声。妈妈,其实我还翻过墙逃过课,陪他出去吃宵夜,你都不知道吧。
瞿嘉当然不知道,哪怕时过境迁,现在听见也有股血气翻涌血压飙升的晕眩感。她扶住太阳穴按了按:你行行好,给我说点高兴的。
叶开回头看她一眼,心情莫名很好,甚至过去搀住了瞿嘉:高兴啊,我现在就在说高兴的事情。
从教学楼的东面侧门出来,就是陈又涵出资捐建的图书馆,很气派,高考结束他的海报就是在这里挂了一整个夏天。
又涵哥哥的图书馆还可以吧。
瞿嘉没好气嗯一声,语气很重地敷衍:可以,你的又涵哥哥还捐了上万册图书。还想问什么?助学金?好得很,选拔过来的生源都不负众望。
我听说今年的文科省状元是贫困生,也是他助学计划的吗?
瞿嘉胸闷气短,不情不愿地说:是他的。
叶开翘起半边唇角,与有荣焉的样子。
宝宝,别聊他了好不好?我过敏!
叶开终于笑出声,直接问她:又涵哥哥和Lucas比,你觉得谁好?
瞿嘉想说谁都不好,但不想破坏叶开今天的好心情,给面子地说:当然是Lucas好。
话音未落,叶开的笑容就淡了些:真的吗。
瞿嘉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流露出岁数到了的父母力不从心的疲惫和妥协:你喜欢就好。
你觉得我和Lucas可以在一起吗?在陈又涵捐建的图书馆大门前,叶开凝视着瞿嘉爬上皱纹的双眼,你真的同意?
阳光刺眼,瞿嘉从包里掏出折叠遮阳伞,抖落开。叶开从她手里接过,撑在两人头顶。瞿嘉挽着他的手,需要仰视才能找到他的双眸。她很深地叹了口气:要跟我聊这些,何必来天翼呢。
叶开陪着她沿着草坪往体育馆走:只是顺便的,你不想聊的话就不聊了。
人出生在什么家庭,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如果今天我们是一个普通家庭,你说要跟男人结婚,我没有一点意见。但是叶家几代人的积累,你享受了荣光和富贵,就要承受这背后的孤独和束缚。以前我不同意,是因为你身不由己,现在她顿了顿,小瑾决定不结婚了,她会承担起为叶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你自由了。
叶开沉默了下来。
瞿嘉拍了拍他的胳膊,眼里蒙上忧虑:妈妈只有一个要求,在爷爷走之前,不要让他知道。他走之后,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爷爷不知道吗?我病得那么重,他没有看出来什么?
谁敢让他知道?瞿嘉收拾了下心情,舒了口气,从上到下都瞒得严严实实的。你别脑子搞不清楚去他面前玩什么出柜真爱那一套,听到没有?
叶开意味深长地抿起唇角,很乖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瞿嘉反而不适应,扭头眯着眼看他半天,你不对劲。
叶开躲过她审视的目光:我对劲得很。
两人顺着坡道上行,经过他们做课间操的大操场和足球场,偌大的校园一个人都没有,樟树的叶片都被晒得反射出细碎的粼光。前面就是当初文艺汇演的剧馆,瞿嘉主动转移注意力说:还记得你演哪个名字到嘴边了又突然想不起来,叶开接过话,鲍西娅,《威尼斯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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