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建登门拜访过四妹夫一家，就一次，从那以后再也不去了。

为啥？

还能为啥，被人嫌弃穷呗。

四妹的公婆，八几年就去了城里打工下苦力，帮忙运货。后来发现，乡下没人要的花花草草，在城里竟然能卖钱，而且卖得还不便宜。

于是两口子就开始摆摊卖花草，赚了钱就租门面卖花草，再后来有了钱干脆买了两个铺面卖花草。

五个子女都已经结婚生子，全都指望着两铺面吃饭。可想而知四妹在婆家的处境有多难。

沈新建体谅四妹，就不去了。偶尔有顺路的，就请人帮忙带点米啊，面啊交给四妹。

五妹嫁得最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但她高中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还是城市户口。毕业两年后，没什么波折，结婚了。

结了婚，公婆帮忙，替五妹在妇联找了个活干。

进城多年的五妹，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乡村姑娘。如今已经是个洋气的城市人，从穿衣打扮来看，根本看不出她来自农村。

除了出嫁那天，沈新建就没去过五妹家。倒不是两兄妹闹矛盾，而是他不想给五妹添麻烦。五妹在城里落脚不容易，他一个穷亲戚上门，会被亲家伯伯伯娘误认为打秋风，对五妹不好。

只不过，每年他都会托人给五妹带一些米面粮食。

三个妹妹结婚，沈新建操心最多。

但，身为父母的沈老爷子沈老太是失责的。甚至可以说是偏心没眼了。

三家亲家，多多少少都给了彩礼。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却连一分钱的嫁妆都不给准备。

就算家里没钱，好歹也要准备两床大红喜被，给三个妹妹准备一双新鞋吧。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老太当着全家人的面发话，“爱嫁不嫁，不嫁拉倒。要钱一分没有。”

这让三个即将出嫁的女儿怎么想？能没有怨气吗？

最后还是沈家老大，同沈新建这两兄弟凑钱，帮着三个妹妹置办嫁妆，新衣新鞋。

为此，肖淑芬将自己当年陪嫁的棉被柜子还有一点钱都给贡献出来了。

她这个当嫂嫂的，也算是仁至义尽。

三个妹妹同两个哥哥亲，对待沈老爷子和沈老太也就那样吧。心伤了，总得花时间疗伤。

顺便说一句，四妹，五妹读书，都是靠两个哥哥帮忙出学费。沈老爷子沈老太愣是一分钱学费没出过。

六弟，老幺，就是全家人的祸害。

沈家所有的矛盾，基本上就是老六的锅。

老六就是个流氓混混，小时候是小混混，长大了就是大混混。

八三严打那会，老六一脸惊慌地从城里跑回家，老实了两年。严打结束，他故态复萌，又跑到城里面浪。

他自小就懂得甜言蜜语，哄得老两口有吃的紧着他，有穿的紧着他，所有的钱其他儿女都没份，全都留给他。

他在外面耍流氓，被人抓了，沈老太不说儿子的责任，只骂女方放荡不知检点。

老六在外面靠着甜言蜜语哄回来一个小姑娘，生了两个孩子。然而好景不长，他三五个月不着家，人不回来，钱也没有，里里外外都靠一个女人操持，沈老太还三天两头挑刺，这谁受得了。

生下老二小鹏之后，女人就跑了。

沈老六跑到老丈人家里要人，被老丈人拿着扁担追着打。要不是他跑得快，腿都被打断了。

他反省了吗？

没有，继续在城里浪。

两个孩子丢个父母，他从来不管。

沈老爷子同沈老太，心甘情愿帮着老六养孩子，一大把年纪还给小儿子种地。还生怕小儿子在外面吃亏受罪，每次老六回来，好吃好喝，还给钱。

总而言之，老两口的东西，所有人都别想惦记，全都是沈老六的。

沈新建离着父母就一道田坎的距离。可他每次出门，宁愿绕远路，也不肯从父母门前经过。

那是沈家的老房子，他小时候在那个房子里面长大。到最后，他和大哥什么都没有，房子地基都留给了老六。

他和大哥，基本算得上是被赶出来的。一块砖一片瓦，都是靠自己挣。要不是还有叔伯帮衬，那些年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就连当兵这事，他老娘都在扯后腿，想让他将机会让出来，让给老六。

老六那时候才多大点年纪，都没到当兵的年纪，他老娘就逼着他出让机会，还要求两兄弟交换身份，这样老六就可以去当兵。

若非大伯出面，一锤定音，他根本当不了兵。

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懒得提了。

如今家里需要人，父母那边就算了，免得到时候又纠缠不清。

请小舅子帮忙看家，最多就是一顿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