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也一定和以前一样,气喘吁吁,眉毛必定又拧在一起,嘴角照样抿得很紧。冬和的表情不禁变得柔和,嘴角自然上扬,如同以往的每次一样,轻轻地唤他一声:“哥。”
“我的天!”杨牧看见赤裸的冬和坐在一泼鲜血之上,苍白得奄奄一息,差点儿就抓狂了。他拎过一条干毛巾,把冬和身上的水和血擦干,一边安慰说:“没事儿了,二哥马上就能赶过来,教授那里也准备了,很快就没事。别怕,哥在这里呢!”
说着用抖开一件浴袍,又仔细观察冬和的身体上没有别的外伤,才放心地把他包裹起来。一手抄着小腿,横着抱起来,送到床上,扯了条被子给他盖上。冬和的嘴唇已经青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半睁着,却不是十分清醒:“冬冬,听的见吗?嗯?”
杨牧的手摩擦着冬和的脸颊,把他的身子搂在怀里暖和着。
“嗯,”冬和应了一声,脑子里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他感到杨牧的身体带着火一样的温度,自己开始暖和起来了,“孩子呢?孩子…”
“孩子不会有事儿的,”杨牧把冬和的手放在腹部,“你摸摸看,孩子在这儿睡觉呢!别担心。”
“嗯,孩子很乖。”冬和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只是困得厉害,嘟囔着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我本来就在路上,接到你的电话,把路上的红灯都给闯了,估计警察在楼下等我呢!”
“你?”冬和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杨牧,“没出事吧?”
“没事儿,顶多把我驾照吊销了。”杨牧努力装出无所谓,笑得非常难看,“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冬和的声音低下去,“很累,很累。”
杨牧低头看着冬和又要晕过去,轻拍他的脸,“冬冬,别睡,乖。”
冬和的手一直搁在小腹上,头却埋进杨牧的怀里,昏迷前,他呓语般昵喃:“别离开我,你们,都别离开我。”
冬和再次睁开眼睛,几乎立刻认出是在医院,不禁皱起眉头。两只手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挂着血浆,营养液,生理盐水。被自己咬伤的手指头已经包扎了,其他的套着监测夹。头顶似乎有好几台机器监视着自己的心跳,血压,和帮助自己呼吸的呼吸器。脑袋里混沌一片,头痛减轻了,身子好象刚经历过长跑,四肢 很乏。他的眼睛四周转着打量房间。这是个单人套间的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靠门口的地方还配了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此时正有声音隐约传出来,一个是陈教授:“幸亏移植进人造子宫里的电脑晶片给了子宫很强的自我保护能力,要是一般的怀孕,母体流了那么多血,肯定要流产的。孩子能保下来,的确是万幸。”
“对孩子不会有影响吗?”杨牧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
“不会,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做过检查,人造子宫在母体受伤的情况下,可以模拟出虚假的状况,欺骗胎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加上当时很及时地输血,影响并不太大。”
“那冬冬呢?”
“出血的是肠道,大概是当天检查的时候,仪器划伤了血管壁,冬和回到家,身体动了很多,加上洗澡时水温很高,才导致血管破裂。还好,杨凡赶到的时候及时给冬和输了血,你们怎么知道你和冬和的血不排斥的?”
“我以前给他输过一次血。” 杨牧开始有了怒气。
“是这样,那,杨凡也不要内疚了,医疗事故每个医生都会出,以后注意就好了…”
“医疗事故?”杨牧打断了教授的话,“你敢把医疗事故出在冬冬身上?”
“我…”杨凡听起来非常懊恼,“没想到会这样,是我的错,那天冬冬说疼来着,我以为很正常…”
“你这混蛋,你说什么?”有人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桌子椅子,然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冬和一着急,想坐起来,输液瓶子碰上了点滴架,一阵乒乓地响。会客厅立刻安静下来,然后人影从屏风后忽忽都走出来。先走进来的是杨牧。他神情很憔悴,胡子拉碴的,好象好久没洗脸的模样。一看见冬和睁着眼睛,两步窜到床前:“冬冬,你醒了?”
冬和抬手想摘掉氧气罩,却给杨牧按著了:
“手上都是针头,不要乱动。”
杨凡走过来,小心把氧气罩挪到下巴下面,冬和看见他左边的脸颊上的巴掌印,生气地对杨牧说:“谁允许你打二哥的?”
“这事不怪大哥,”杨凡对冬和说,“是我,我让你受伤了。”
“不,不是你的错啊!”冬和说得有些急,咳嗽起来。杨凡连忙要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他却别过头,不肯,“我,我要回家。”
“现在不行。”杨牧说,“你得在这儿多呆几天了。”
“我,我,”冬和的呼吸一时调整不过来,还是咳着说,“不喜欢医院,我要回家。”
杨凡这次捉住他的头,把氧气罩给他戴上,安慰说,“乖,你身体没恢复,对孩子随时都是危险,一定要住院的。”
冬和听到孩子没有反驳,眼睛水汪汪,竟是眼泪要下来了。这时教授走进来,看到冬和这么激动,有些不快,“不是说别刺激他的情绪吗?”
说着坐下来,给冬和做了个小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