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品牌显示你只在光轨区发售,不过价格便宜,在其他地区也有售卖。但是这也太远了,你的主人是个特工吗?他跑到了打仗的地方,躲在密林里,对方说,他是个狙击手吗?我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对面的守夜成员已经坐到了帐篷前,狐眼该睡觉了。这会儿的天很暗,下午才下过雨,晚上有可能还会下。时山延希望别下,他的衣服还没干,雨也会影响他的视野。
他被击毙了,所以你才留在了这里,没人能带你回到正常世界。
时山延:
对方没有停止这样单方面交流的打算,时山延猜测他可能没朋友,是个宅居在家的黑客?反正脑袋不正常。
不知道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我这里一直在下雨。对方说到这里停顿了。他的叹气微不可闻,我已经习惯了下雨天活着真累。
接收器里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里有种沮丧。对方在这样的深夜里跟废弃的接收器讲话,就好像在大海里迷失了方向,只能朝着海螺讲遗言。他的忧郁很明显,带着点挣扎,仿佛这样讲话能缓解他的孤独。
我早上睁开眼,数着玻璃上的雨珠,一百个和一万个没有区别,它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上周玻璃下方爬过一只蜗牛,对方的语气像是看到了大象,一只真的蜗牛真他妈稀奇。
嗯哼。
时山延有些困,靠着树干面朝狐眼的方向。他对他们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为了不被他们甩掉,他必须抓紧时间睡觉。
做人是最没意思的职业,被剥夺了选择死亡的自由。你不相信,我在死亡面前徘徊了很多天,他们拽着我的绳子大脑是最麻烦的地方,听说它掌控理性,但比起理性,我喜欢感情用事。或许机器没有这种需求?你会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疯掉吗?别生气,我只是无聊我没想伤害你对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羡慕那只蜗牛,希望它爬快点。
玻璃外的雨干扰了我的思绪,我已经陷入了无法辨别真假的困境中。今天,或者是昨天?我问了阿尔忒弥斯相同的问题,但是我他妈的没有印象,是它告诉我的。我感觉大脑在失控,听到他们在讨论回收的事情,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是练习的第六百九十七天,还有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如果我还活着,你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雨滴掉下来,打在时山延的发间。他半抱着枪,听着耳边带着杂音的呢喃。虽然对方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听,时山延也没想让对方闭嘴。
再见,对方仍然维持着平静,陌生的接收器,我们再也不会相遇。感谢你的收听,祝你和我都能自由死亡。
接收器里变回噪音,接着恢复了新闻播报。
时山延怀里的枪很硬,顶在他的胸口,让他确定刚才不是做梦。他甩掉碎发上的水珠,重新抬起头,发现那颗星星已经沉没在了阴云里。
再见,时山延说,莫名其妙的小孩。
***
心脏的跳动声很大,吵醒了时山延。他活动着酸麻的手臂,在刺眼的灯光里睁开眼睛。悬挂在手术台上方的灯正在摇晃,晃得时山延晕眩。
爆炸!朴蔺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忽远忽近,楼上正在爆炸,延哥!你醒醒!
蜂型飞行器尖锐的警报声刺穿了时山延还有阻隔感的耳朵,它们成群结队地撞在楼上的窗口,引起的爆炸弹起了无数灰尘。时山延翻身而起,从自己的位置看到了被炸塌的台阶。
手术刀举着枪,几步走过来,掀开遮挡板:跳跳跳,快跳!他拎过朴蔺的衣领,把人往底下踹,我还不打算坐牢!
第72章子宫
晏君寻把衬衫扔给时山延,顺手抽掉了手术刀搁在托盘里的刀。他用眼神催促时山延,示意时山延往下走。
时山延穿着衬衫,听到了行动车的声浪,说:芯片暴露了位置。
修理工就这么难搞,晏君寻不用回头,也知道外面的情形,但你自由了。
时山延把没剩几发子弹的手枪别到后腰,看着晏君寻,说:你也快了。
手术刀套好自己的拖鞋,作势要踩朴蔺的头:少废话,直接下去,朝左拐进隧道。
我没说话啊!朴蔺一边往下爬,一边说,你在弄啥,怎么搞了个这么大的地下室?向局里报备了吗?这是非法挖掘。
底下有十米深,没灯,一股铁锈味。铁梯的前后左右都是路,这是个结构复杂的迷宫。
朴蔺落地时踩到了水,他打开装在自己裤兜里的小手电,这东西还是从姜敛那里顺过来的。朴蔺打开手电,光很弱,什么也照不出来。
手术刀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把遮挡板推回原位。从上面看,地板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底下的玄机。
朴蔺想换通导器照明,他摁了两下通导器,通导器没有反应,光屏也显示不出来。
没信号,手术刀的拖鞋里进了水,他弯腰把裤腿挽高,露出的小腿上也是文身,别摆弄这东西了,赶紧进隧道。
晏君寻试着偏了下头,耳朵里的杂音都消失了。
时山延看到近处的墙壁上有火烧的痕迹,还有些没规则的线条涂鸦。他说:这是停泊区以前的避难所?
没想到吧?手术刀用枪口搓背,走在前面,拖鞋在水里啪嗒啪嗒地响,这块没跟分隔区连在一起,是战时焦炭厂自己搞出来的。
南北战争期间各区都有避难所,停泊区给官方报备的避难所就在分隔区底下,只用过一两次,知道的人不多,更别提这里了。
焦炭厂搞这个干吗?朴蔺仰起头,打量着上方,这是违法的。
违法你来抓啊,手术刀看向朴蔺,龇了下牙,臭小鬼,烦不烦!焦炭厂为什么搞这个?黑豹最清楚。傅承辉在战前搞出了阿什么的狗系统,成天到晚叫嚣着轰炸南线联盟,结果几颗弹全掉到了停滞区。
啊?朴蔺反问,假的吧?这事我根本没听过
朴蔺是正经学校出来的,又是督察局内员,对联盟新闻熟记于心,如果真的有这种的事情发生他肯定不会忘记。
傅承辉这个人是有点专横,但战争需要,朴蔺其实挺能理解他的,必要时刻必要手段。打个比方,像停滞区那样有160个分区的地方,光靠军方人员根本镇不住,组织滋生的原因之一就是监控力度不够。
手术刀拐进了隧道里,讲话有回音:你爱信不信。
朴蔺有些尴尬。他放慢脚步,悄悄地问晏君寻:这事你知道吗?是真的吗?没这事的档案啊。
晏君寻不知道,他不喜欢回答这种问题。
记录是不可信的东西,尤其是在今天。别相信那些网络记录,别相信那些电子存档,别相信那些系统表达,它们全都可能是假的。人类连自己的记忆都能篡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会说谎?
手术刀走得很快,拖鞋弄起的水把他的裤子都搞湿了。他不说自己要去哪里,通过长隧道,蜂型飞行器的爆炸声已经彻底消失,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地下迷宫。
铁质的楼梯由隧道口的两侧蔓延下去,蜿蜒进底部。底部纵横交错着管道一样的东西,整体扭在一起,像是深埋在这里的树根。两侧的楼梯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手术刀站在隧道口,回头对他们说:臭小孩,我可是格外开恩才把你们带到这里。欢迎来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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