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傍晚时天已经下起了小雪，到此刻依然纷纷扬扬，地上浅浅积了一层雪白。宋沅手插口袋，低着头踩着地上的薄雪慢慢地走，快走到工坊的拐角时，却听见了孙其野不耐烦的声音。

宋沅赶紧在隔墙处停下了脚步，仔细听辨孙其野的动静。他似乎在和人通电话，提到了“钱”“那批货”“一块”这样的字眼。宋沅心里头突突狂跳，直觉不像是正常的买卖谈判，赶紧悄悄地掏出手机，想了想按了静音，给魏时穆发消息:来瓷器坊，孙其野在。

随后把手机录音开着，打算继续听下去。

孙其野大概说的是黑话，几分钟之后应该是要谈完了，声音渐近宋沅，似乎要往她这儿走来。她听着声响，镇静而悄无声息地往回走了十几步，揣着还在开录音的手机进兜里，低头踢踏着积雪，假装刚往这头走来。

孙其野挂了电话走过来，果然看见了她，看宋沅低头漫不经心踩着雪的样子，声音阴冷地叫住了她。

宋沅心里紧张，面上却佯装疑惑:“咦，你怎么在这？”

孙其野看她的反应，不像是早来了，心下冷静了些。但是心思一转，又走上前来堵着她:“你来干什么？”

宋沅尽量拿出平常面对他的疏离态度，回答道:“我爷爷钥匙落坊里了，让我过来取。”

孙其野“哦”了一声后，直奔主题:“借我点钱呗。”

宋沅直接拒绝:“不借。”

孙其野个子高，俯头看她时，表情冷漠极了。她这才发现孙其野的脸颊很瘦，逆着光感觉眼眶都微微凹陷。

她故意装作考虑般妥协，反问他:“你要借钱干嘛？”

孙其野只答:“有我的用处。”

宋沅冷笑道:“我可是把你当仇家的，你竟然跑来和我借钱了。”

孙其野估计还念在她是妹妹，挑了下眉，只是警告她:“你下午故意在大人旁边提醒，坏了我的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宋沅心里揣着事，怕说多了露馅，依旧简洁地回他:“哦。反正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