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监舍,邢岳告诉他等会儿管教要来点名,回答的时候一定要声音响亮。
点过名,跑完队列,他们就上了“班车”。
邢岳让项海坐到他每天坐的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他身旁。
“哥...”嗓子滞涩得很,项海一下子没能发出声。
“咳,哥。这是要去哪?”
“去一个服装厂。”
项海的声音很轻,像被第一缕春风吹落的柳絮,暖融融地落在耳朵里。这让邢岳感觉春天好像真的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朝项海那边贴了贴,两个人的手臂挤在一起,小腿也挨着。
项海身子先是一僵,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还稍稍抿起嘴角。
他笑了。项海终于又笑了。
邢岳太开心了,开心得眼泪差点儿就涌出来。
倒春寒还挺厉害的,可冬天真的已经过去了。
他赶紧拼命吸气,“小海,你用过缝纫机么?”
项海摇头。
“那你得好好学,那玩意可难了。”邢岳也朝他笑着。
这辆从监狱开往工厂的班车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学生时代去郊游的大巴,满载着奔赴春光的雀跃心情。
“有多难?”项海问。
“...特别难。”邢岳把手藏在俩人之间,在项海的腿上挠了挠,“到时候会有人教你,不过也不一定能学会。”
项海皱起眉,想象了一下,跟着又说,“如果学不会,回头你再教教我吧。”
“......”邢岳看着他,蹭了蹭鼻子,“反正...你还是尽量学会吧。”
“嗯。”项海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轮在飞转,偶有颠簸,两个人的身体时不时轻轻撞在一起。
经过刚才的几个来回,邢岳感觉项海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但仍在不停地看他,像有许多话要说。
路还很长,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而且他特别怕项海说出“谢谢”,“对不起”这样的字眼。于是他把眼一闭,脑袋靠向椅背,“还挺远呢,我睡会儿,你也睡会儿吧。”
项海答应了一声,见他真的不打算睁眼了,就把目光转向窗外。
这个时间的黎明蓝幽幽的,已经不再是那种密不透风的黑。
项海的视线穿透玻璃,追着车窗外飞跑的杨树。
邢岳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笑容,这让他一点点接受了这个近乎疯狂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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