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刀回到谢家时,大多数人都已经歇下。
现在天热炎热,从山下下来的村民们,也不讲究,直接在谢家门前的大树下。
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偶尔还有人作了美梦,哝哝呓语。
刚要进院的寸刀,骤然被一人拦下。
寸刀看着个头,蹿高许多的谢显华,露出一抹浅笑问。
“你找我有事?”
谢显华直视着寸刀,片刻后才开口:“死了?”
寸刀眉眼一跳。
刚想否认,却想到艳子等人的话。
以姑娘的能耐,跟着一个村夫,实在委屈姑娘!
寸刀的话在舌尖转了转,点头应了声:“嗯。”
同时,寸刀不错眼的盯着谢显华。
要是谢显华表现出,惊恐、害怕或者厌恶的神情……
他一定会阻止,谢显华和季婈在一起。
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只会让世界分崩离析。
只见谢显华的瞳孔缩了缩。
随即他笑了。
寸刀愣了一下。
谢显华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谢显华犹自转身回屋,不一会屋内的烛火亮了起来。
窗上映着谢显华,埋头苦读的影子。
寸刀挑了挑眉,走到谢显华的房门边。
他倚靠着门框问:“你不害怕?以后我们还会杀更多的人。”
谢显华叹息一声,放下书,漆黑得不见眼底的眸子,亮得惊人。
“所以我要好好考,努力做到即使东窗事发,我也能护得住她。”
听到这话,寸刀实在想笑。
谢显华如今已将近二十。
刚入蒙学,连个童生试都没考,就大言不惭做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
可是看着谢显华那,偏执又疯狂的眼神,寸刀突然觉得……
好像谢显华真的能,说到做到一样。
寸刀微微垂眸,慢悠悠道:“希望你真能做到。”
说罢,寸刀走向季婈的房门前,曲起指关节轻叩两声。
房门应声而开,芊芊笑盈盈端着一盘羊肉串,塞给寸刀。
“姑娘让我们给老大留的。”
寸刀冷硬的嘴角微微柔和,将钱老爷写的悔过书递给芊芊后,才接过盘子。
屋内,芊芊将悔过书呈给季婈。
季婈接下,看过没有任何问题后,终是叹息一声。
她到底手中沾了血。
天刚破晓。
“死人啦——!!!”
骤然一道尖锐嗓音,贯穿宁静的青芦村。
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循着声音,人们聚集在,原白村长的宅子前。
入眼是钱老爷和钱大公子,跪在地上,脖子上吊着麻绳。
麻绳另一端,系在树杈上。
死相诡异。
说他们是上吊死的吧,双膝明明跪着。
不是吊死的吧,可脖子下的青黑勒绳,却那么抢眼。
白村长乍一听到,钱家父子的死讯,还有点懵。
还没等他老胳膊老腿,赶到事发现场,蓦然被胡庆领着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胡庆曾带着望水村人和钱老爷,演一场和青芦村民斗殴的大戏。
并当场打死几个人后,指证青芦村民们打死人。
为了保住大伙,白村长不得不妥协,让出青芦村。
这事在白村长心底,犹如一根刺,刺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现在见到胡庆,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骤然,胡庆兴奋的指着白村长,大喝一声。
白村长气急反笑。
“你红口白牙,说我杀人,就是我杀人吗?有证据就拿出来!”
胡庆十分笃定的抬起下巴。
“不是你们是谁?昨天才发生冲突,钱家父子今儿就死了,反正老子已经让人报官。”
白村长看胡庆十拿九稳的神色,心底也禁不住嘀咕。
这一嘀咕,气势便弱了。
胡庆朝身后的村民一抬下巴,望水村民们会意,当即要捆了白村长。
白村长身边没带人,对面都是壮小伙子,他刚一动,手马上被扭到后背上。
老筋抻得……满眼金星的白村长觉得,好像整条手都废了。
正想着,今天半条命可能要交代在这里时。
突然白村长觉得攥着他的手,突然松开。
随后那人捧着手,不停哀嚎,并在地上打着滚。
“白村长。”
季婈领着芊芊,突然出现。
白村长看到季婈后,当即往季婈身后望了望,没发现寸刀,顿时一阵失望。
他紧张的推着季婈。
“婈丫头你赶紧走,胡庆这厮疯了,说我杀了人,还教唆他人碰瓷。”
季婈看了眼,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人,眼底冷芒掠过。
刚才要不是芊芊出手及时,恐怕白村长的手,就要断了。
这边的动静,离发现钱家父子尸体的地方不远,很快吸引众人的视线看过来。
围过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钱家那边的人,和望水村民们。
他们最近尝到卖水的甜头,哪里愿意再将青芦村还回去?
可季婈昨天和青芦村民,强势进村,这让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刻,他们心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管他是谁弄死钱老爷和钱大公子,只要将罪名安在季婈这些人头上……
就没人来跟他们抢青芦村了!!
刹那间,众人不约而同指着白村长和季婈,大喊‘杀人凶手。’
白村长做了一辈子老好人,第一次被人喊坏人,花白的胡子气到飞起。
季婈扶着白村长,眯着眼看着众人。
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下了杀死钱家父子的命令。
钱家父子坏事做尽,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触及到她的底线。
汾通县衙。
毕佐一大早起来,右眼皮子就一直跳着。
就算他纸片,沾上唾沫,贴在眼皮上,还是跳个不停。
正在此时,一个衙役匆匆来报。
“大人,有人报官,青芦村出了命案!”
毕佐的瞌睡虫,当场吓死了。
他急切的求证:“你说青芦村?”
衙役点头。
“命案?”
衙役再点头,补充:“钱老爷和钱大公子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