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的教室里,他们堂而皇之的坐在最显眼的地方,好像窗外倒映着的缆车和夜色都为他们变得缓慢。
许佳安的双手停在空中,直到顾盛廷把衣袖拉下来,她才长舒一口气腾出手撩了撩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
却是这一抬眼,让她率先看到了楼梯口正注视着这一切的叶一竹。
顾盛廷也恰好回头,表情有些错愕和茫然,可下一秒他就紧紧皱眉。因为与她对视的瞬间,她竟笑起来。
她在笑什么?
今晚她穿了件黑色大衣,浓密乌黑的头发是用卷发棒烫过了的,可却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早就没有了形状,还有几缕发丝黏在汗涔涔的洁白额头上。
他有些怨气:“怎么满头大汗的。”
跑了一路,叶一竹的喉咙已经漫出血腥味,又干又涩,咽口口水都痛得让她不自觉发抖,更别说发出声音回复他。
她边走过来边卷起手上的围巾,看着许佳安手边的药瓶,还没反应,就听到一个急切娇柔的声音:“一竹,顾盛廷受伤了,我……”
“哪受伤了,校医室不开门吗?”
她尽量克制着从身体最深处喷发出的刻薄口气,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他们。
“校医室还真下班了。”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反而让气氛更加冰冷,低头看到她抓着围巾的手背有红色抓痕,心一软,他又不自觉补上一句,“程褚和卢修送我上来的,程褚去上厕所了,卢修……”
“忙着和赵晓玫约会呢吧,这我倒是撞见了。”
她说的自然又轻松,可顾盛廷却听出她口吻里的不善和刻意。
“你还没说你去哪了。”
许佳安低着头默默走了出去。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气氛,让她想起当时在二楼后座经历的那场风波——他要拉她走,她不肯走,自己怎么都像个局外人。可当时,他叫住了自己,当着她的面说要送自己回去。
可这次,她希冀的那个声音没有再次响起。
今天下午彩排,顾盛廷突然说自己不能跳killingpart,让高其顶上;一晚上顾盛廷都在找她,一会儿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一会儿又生气她不来看演出;还有他的伤,也是因为惦记她下台时跌了一跤……
许佳安的心变得支离破碎。
可走到楼道,她又突然笑了,觉得很舒心、很畅快。
顾盛廷抓住她的手拿到眼前看,一双眼睛又抬起来阴沉沉地盯着她,“说啊,干什么去了。”
“见吕家群。”
话音落下后,是长时间的静默和对峙。
顾盛廷哑然失笑,毫无预兆松开她,也不管她的手就这么垂直落下,不避不闪跌撞到桌角,发出一声巨响。
她就是这样,连骗一下他都不愿意,什么话都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顾盛廷靠到座椅上,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就是因为去见他,所以你失约了。”
“今晚你没有来看表演。”
“我已经在尽全力赶来了,你没看到吗……”
“我没看到!”
他突然暴虐发狂一吼,掀翻摞在桌上的书。纸张混乱散落的同时,一滴滚烫的汗珠从叶一竹的脸颊滑过。
顾盛廷无法平复体内的狂风骤雨,眼睛发红,胸膛随时有被顶破的可能,厉声质问她:“叶一竹,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你明知道我有多介意你过去对吕家群的感情,你也明知道如果不是他和他前女友那点破事,你根本不会被卷入这么多的风波!可你现在却堂而皇之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去见他……”
她面色如水,不起一点波澜地看着暴怒不止的他,淡淡开口:“是不是我们在一起太久了,让你也忘记了我是什么人。”
冷清的声音让顾盛廷一怔,他的双眼闪过茫然、质疑和悲痛。
“答应来看你的演出,我记得,也不想失约。可我同样不会因为答应了你,就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叶一竹把围巾重新戴好,目光落在那瓶药上,“可是我没想到,跑得要死要活,演出没看上,倒是看到别人给你上药。顾盛廷,你真矫情啊,平时打打杀杀的,这点小伤都忍不了。”
“我跟你说过的,我接受不了。”
“那是不是看着我痛死你就满意了?”他根本没时间领悟她最后一句充满讥讽的话。
叶一竹没有说话,伸手理自己跑乱打结的头发,每一下都扯得头皮火辣辣的发疼。
“我没见过因为一道伤口就痛死的人。分手了,你让谁给你擦药都可以。”
顾盛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两个字,竟会如此平淡的、毫无波澜的从她口中说出来。
更可笑的是,前不久他们还甜蜜得就快要尝到禁果的滋味,今天却为了两个外人闹到有深仇大恨似的彼此撕咬,要扯碎这段关系。
“好!好!分手……分手……分手!”
顾盛廷一脚踢开几张桌子,空荡的教室瞬间充斥着可怖的巨响。
“叶一竹,我说过的,只有我能提分手。是我不要你了,是我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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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