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百元。」

摊开的掌心没接触到钞票或铜板，我纳闷地抬头，刚好对上一双狰狞的怒眼。

「徐徐徐……」徐昶熙好可怕！

「悦青姐，看样子你们好像有误会没说清楚，我来结帐，你们去旁边聊聊吧！」佳筠多此一举的热心莫名升起。

「正合我意。」勉强拉起的嘴角微微抽搐，徐昶熙按住我的肩膀以防我逃跑。

将装有麵包的袋子拋在供客使用的桌上，徐昶熙的脚步不断往前逼迫，直至我的背抵住墙边，他才终于停下步伐。

「捉弄我很好玩吗？」低眼冷视，徐昶熙的语调同样冰冷。

捉弄？我捉弄他？

「心情已经很差了，你还惹毛我。」放在口袋的某隻手抬放到我耳后，徐昶熙的身子随着此动作倾斜一个角度。「还是你觉得我很可笑？」

眉间悄悄併拢，他的脸同时在我眼前放大。

「你太近了！」现在光线十分充足，脸上毛细孔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很难堪的。

「因为我很生气。」徐昶熙双瞳燃烧着怒火，态度理直气壮。

说得好像他每次生气都是我害的，我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一小段音乐声从我身上传出，徐昶熙的双眼搜寻着声音出处，最后不晓得为何是停放在我的胸前。

「有、有简讯的样子！」拿出手机，我顺势旋过身背对徐昶熙。

「谁传的？」

徐昶熙双手贴墙，把我困在他跟墙壁之间，我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为什么不敢打开？秘密情人？」脸凑上我耳旁，他紧盯着我的手机。

面对他不是、背对他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顏……顏……」

倒抽好大一口气的声音引开徐昶熙的注意，我趁机推开他退到一旁站好。

「你你你什么时候也……也变成这样了？」老闆颤抖的指尖晃来晃去，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幸好早上客人不多，不然你们可能会成为我们店里的传说喔！」佳筠抿唇，一脸娇羞地说。

「我跟宝贝调情时还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原来都是假象啊！没想到你这女人还满虚偽的嘛！」牙籤挖苦地搭腔。

我在佳筠和老闆面前累积建立起来的乖乖牌形象，竟然在一天之内被一个傢伙毁得荡然无存？

「原来悦青姐跟男友不擅长交谈，喜欢用肢体语言。」

「宝贝，我不但喜欢交谈，更喜欢对你用肢体语言喔！」

「讨厌啦啟甫！你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色色的话啦！」

谁来踢飞这两隻无可救药的生物？

「你们两个！」

老闆大吼一声制止两人打打闹闹。

「咳，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允许悦青今天休假。」焦点转放在徐昶熙身上，老闆的语句里似乎有着满满误会。

「真的？」徐昶熙略带吃惊地问。

「老闆，我没有休假的必要。」与其让这个阴晴不定的易怒哥搞得身陷水深火热，我寧愿埋首工作过劳死还比较有价值。

「好羡慕悦青姐，如果是我，答应都来不及了。」佳筠错就错在拿我和她相提并论。

「那我今天先借走她了。」徐昶熙扬起微笑。

借？

对他而言，我是个『东西』吗？

「我不给借。」我也是有自己立场的好吗？

「嘖，你真的以为我想借走你啊？臭花痴！」睨我一眼，徐昶熙扁唇。

呃。

「你到底把自己看得多重要啊？」又接着一句。

唔。

「你可以有点羞耻心吗？」再补上一句。

……我石化了。

「悦青姐的男友，以某方面来说还满厉害的。」

「我看到清洁工背后的黑线了。」

「现在年轻人的恋爱模式还真复杂。」

＃

下班后带着几个麵包前往崔银奎住处，按了几下门铃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我转身准备离开，房里忽然传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银奎！崔银奎！听到就快点回答我啊！」我慌张地捶门斥喊，一手用力按压上锁的门把。

该不会有人要杀他吧？

想起他曾被黑衣人追逐的画面，我更加恐惧不安了。

「崔银奎！快回答我啊！崔银奎！」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吗？

双手使劲在门上捶击，我几乎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最后两腿发软跪倒在地，我整个人向前依靠着门，门也在同时被打开了。

「小青？」崔银奎一脸平静地望着我，垂下的左手鲜血直流。

「你、你的手……」我往后跌坐在地，惊恐地指着他的左手。

「嗯，流血了。」崔银奎抬起血手看了一眼，掛上微笑。

「你那什么反应？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为什么现在才开门？我敲门多久了你知道吗？你在里面干嘛啊？为什么受伤了？」

看他漫不经意的样子，我不知哪来的怒气爆发了。

接下我拋出的拳头，崔银奎撇过头，示意我坐在地板的朴顺英，她身旁满满窗户散落的碎片，沉默的背影安静得吓人。

「抱歉，家里有点乱。」崔银奎拿起扫把将朴顺英周围的碎片集中起来，血流不止的掌心一滴滴染红了瓷砖地板。

「你还是先止血吧！」

连续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我上前包住他的左手，卫生纸瞬间浸湿成一团红色血球。

「好夸张，你也失血太多了吧？」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死掉啊？

拉住我的手，崔银奎将我带入怀。「那，帮我舔一舔吧。」说了一句让我错愕不已的话。

「你……」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银奎哥，寧愿让我活得这么痛苦，连我想死的权利都夺走了吗？」朴顺英在我身后出声，语句里藏不住庞大的失落与绝望。

崔银奎拉离我，让我与他一同正视眼前的朴顺英。

「你果然无法像我需要你那样需要我。」哀伤的眼眶涌出泪水，朴顺英任由眼泪氾滥清秀的脸庞。「也无法像需要姐姐那样需要我，我都说对了吗？」

朴顺英的悲伤彷彿会传染，悄悄地将那份心痛感染给我，让我不禁也湿了双眼。

「对不起，银奎哥……害你受伤了，对不起……」抖动着肩膀，朴顺英低脸啜泣。

她害崔银奎受伤？所以崔银奎手上的伤……

「别再伤害自己了，顺英。」

崔银奎柔和的语气落下，朴顺英顿时止住哭泣，又紧接着掩面痛哭起来。

「你好好静一静，我晚点回来。」拉我站起身，崔银奎牵着我走出房外关上了门。

「银奎……」我望着出了房门便一发不语的崔银奎。

没有直接回应，崔银奎再度把我拥入怀。

「怎么了？」不是错觉的话，崔银奎好像越来越沉重了。

「我头好晕。」崔银奎脸色一暗，不稳的脚步有些摇晃。

糟糕，这傢伙失血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