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所以你很不满我连『同性恋』这个词也说不出口?是的,我说不出口,并不是因为我歧视同性恋,而是我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你也知道,男人是一种只会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男人与女人不同,将性和爱分得开的女人很少,但男人就能够做到。
「没错,我承认和你……和你做的时候,感觉是不错,但那又代表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就是多了一层肉体关係,难道你以为在床上滚成一团的就是恋人吗?而是在你出现之前,我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所以我才说不出同性恋这个词。」林春发起怒上来,面容比平日还要冷静,只是在这份冷静之上多了一层冰雪,且话语里也夹了不少刀片。
陈秋也将书扔到地下,身子挪到林春身旁,翘起下巴頦,瞇着眼睛怒视林春:「听起来好像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不要以为自己被我拉下水,就是所谓的『受害者』。说到底,你还是认为同性恋就是一种不可告人的事,比爱滋更可怕,是不是?我们的林春先生要不要像之前那个傻子般,组织一个『医治同性恋联会』,将同性恋者拗回做直男?
「我跟你说,我陈秋也不是什么同性恋。你有跟女人上过床吗?你有跟女人约会过吗?这些事我通通做过。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有资格说『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是同性恋』,我更加有资格去讲这句话。在遇到你之前,我交过三四个女朋友,跟女人做过很多次,那又如何?sowhat!」
林春凝视陈秋那双眼,他的眼睛里有着一把明亮的烈焰,灼得林春的心生痛,他知道陈秋不是说谎,因为陈秋的眼睛是如此炯亮,全然没有藏着谎言的动摇。林春生平第一次想打人,他真想一记直拳打断陈秋的鼻樑。
女朋友、上床……是啊,陈秋的外貌如此出色,他又怎可能跟自己一样,在那方面没有半点经验?林春感到自己被欺骗,虽然理性上,他明白陈秋根来没有对不起他。林春是知道的,在这件事上,他和陈秋也有责任。
陈秋无疑是主动的,但他之所以能够步步进逼,也是因为林春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机会。林春在待人处事时,手段总是优柔寡断,说着:「没所谓」、「随便你」、「随你高兴」,他很少表态。林春对于日常的事,很少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喜欢和那个人相处,他会说「还可以」,如果不喜欢和那个人相处,而现实又不许可他拒绝那个人,那就会满不在乎地说句「随便」。
他的答案是曖昧的、模稜两可的。陈秋叫他上去独秀居、叫林春为他做饭,林春什么也不说就照做。陈秋无理地要求他隔天上来做饭,他就调动补习的时间,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陈秋。陈秋叫他上来留宿,叫林春睡他的床,然后对他毛手毛脚,甚至露骨地抚慰着他的肉体,林春也从来不会抗拒,可是也狡猾地不说一句喜欢,让自己彷彿毫无责任似的享受着陈秋为他带来的一切,让自己成为一个被陈秋摆弄的无辜者。
「你真是一个卑鄙的人。」——陈秋一针见血地说。
林春感到一股气自心头涌上来,蒸得他失去了理智,只是想快点远离陈秋,觉得只要看不到这个人,那心头那把无名火便会消去,不会再沉甸甸地压下来,他愤然站起,可是面容依然冷淡,只是微拧着眉,说:「我是一个卑鄙小人,但你就敢说自己是一个君子吗?既然我俩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正好,乾脆就立刻分开,你找你的女人上床,我回家读我的『孔孟之道』,日后出了社会娶一个年轻美丽的妻子,成为你口中虚偽的老学究!」
林春说着就要拂袖离去,陈秋却猛扑上来,从后将林春按在门板上,手脚并用的将林春的身子压着、肉体与门板之间无一丝间隙,陈秋抬起膝盖顶着林春的腿,在林春耳边以温柔地可怕的语调说:「想走?现在戏演到一半,哪能退场?你当初有胆量演这场戏,就预了有这一个结果,踏上台板,就要由头到尾的将这戏做完,直至完场、向观眾谢幕。
「我陈秋难得奉陪,你怎可以这么不赏面,林春。你啊,除了会读书之外,还真是獃子一名。在一段关係之中,只要你觉得不高兴,然后拂袖而去,那就可以了吗?将所有事当成没有发生过,再无耻地如常生活下去,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适应力会如此强。」
林春就好像一隻被人用草绳五花大绑的螃蟹般,彷彿在烈日下以垂死的姿态拗着蟹蚶,死死地挣扎扭动,他的手肘曲起来,毫无章法地扭动着,身体一动时,那肩胛骨便整个突起来,显出衣服下那骨感的身子,拳头不时因为激动而乱挥,把门板打出嘭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