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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杰能走到扬州府可不容易,多亏了迷路的时候遇见了去扬州的货郎,他用两倍的价钱买下了人家所有胭脂水粉,请了货郎给他带路。
您要找柳三姑道长的话,上个月我到望春楼给她捎过口信。货郎打量着肖明杰的模样,不确定地问:您也是道士?
当然了,这年头有不逛花楼的道士吗?肖明杰咂了口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呃,道长真是性情中人。货郎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句话来。
肖明杰挑眉笑道:小哥你也不错,扬州府通着运河,南来北往商贾众多,花楼的姑娘却偏爱你送的胭脂水粉,这是瞧上小哥容貌英俊,还读过书吧。
货郎不知怎的紧张起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干笑了几声没有再搭腔,肖明杰就坐在毛驴上打盹,直到他们进了扬州城,他才重新活跃起来。
醉春楼就在扬州运河边上,三座雕廊画栋的四层小楼连成一片,楼上风景好,楼下唱小曲、说书的格外热闹,肖明杰邋里邋遢本来不受欢迎,外头站的姑娘婆子甚至要赶他走,但肖明杰一点都不慌,他气定神闲堵在大门口,袖口一抖,手掌摊开上头是好几张金叶子。
哎哟大爷,你可真是阔绰,头一回来我们望春楼吧,一定给您叫个娇嫩的姑娘。
肖明杰唤来龟奴把他的驴子牵到后院去,给我家阿宝找头母驴。他扔了片金叶子出来。
龟奴点头哈腰接过去,嘴都笑到了后脑勺,看得那些姑娘眼热不已,纷纷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大爷,您倒是心肠好,先想着那驴子。
它可不容易,每天带着我走几十里路,多辛苦啊。
肖明杰回头对着货郎招了招手:把你车上的胭脂水粉都卸下来,分给楼里的姑娘。
内院里杨妈妈听说来了位大主顾,一路香风小跑着出来,见到肖明杰愣了一下,马上堆起笑容把他往里头迎。
不必麻烦妈妈了,您就告诉我那许长风和柳三姑住在什么地方就好。
这您说的是哪位啊?杨妈妈故作惊讶。
肖明杰抖了抖身上脏兮兮的道袍,认真地问:难道妈妈看不出来我也是道士吗,说实话我是他们的同门,不是来寻仇的。
杨妈妈看在金叶子的份上还是把肖明杰领到了二楼的雅间里,许长风正在吃午饭,看见了肖明杰筷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你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啊,听你的小徒弟说,你终于铁树开花了,我来见识见识许道长大展雄风的样子。肖明杰笑嘻嘻道。
许长风脸皮抽了抽,他实在没想过肖明杰会忽然到了扬州府,上个月还飞鸽传书过来,说要去西湖赏月,难道是下山之后就迷路到了扬州?
我是来看住三姑的,你也知道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许长风指了指楼上:现在还睡在花魁屋里,都快晌午了还没起来。对于出卖师妹,许长风是毫无愧色,谁让柳三姑给他出的馊主意。
肖明杰遗憾地拍了拍许长风的肩膀:师兄,不是我说,你的皮相也不差的,怎么好处全让柳师姐给占了,这样很丢我们男人的脸面啊。
我不需要这种脸面。许长风丢开他的手,怒视: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寻我开心的吧。
当然了,我是受人之托,要请许师兄出山相助呢。肖明杰拱了拱手,在他对面坐下,抄起筷子就夹菜往嘴里送,完全不注意形象,等他吃饱喝足了,这才说道:其实我的来意,想必师兄已经猜到了,七星镇到你的义庄就十几里路,这么大的事以师兄的能耐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您这出了名的正经人,为了躲麻烦不惜住到青楼来。
什么叫我已经猜到了,七星镇有什么秘密,你肖师弟和茅山宗的各位同门也从未跟我交个底,我上哪儿猜去?许长风冷着脸道。
师兄莫生气。肖明杰摊摊手:有些事儿,就是这么玄妙,您猜出来无碍,但是不能由我们讲出来,否则就是泄露天机。
一个欺世盗名的城隍算什么天机。
慎言啊,师兄,我就实话说了吧,梁承志想请你帮忙,在七星镇摆下搜魂大阵,搜捕从城隍庙逃走的邪灵,这事儿除了你们鬼仙道一脉,其他人并不擅长此道,又不能让龙虎山知晓,七星镇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许长风惊讶地瞪大双眼:搜魂大阵是能随便摆的吗,设立此阵,必须上告天庭,下告地府,请各路阴差避开此地,同时还得保证三日内方圆百里无离世之人,否则其魂魄就会卷入阵内永世不得超生,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天和,死后要下无尽炼狱的。
我知道师兄为难,那梁承志真是缺了大德,请你来做这样的事,还只是派个小徒弟过去,自己都不愿意亲自露面,换了是我,得当面啐他一脸。肖明杰同样愤愤不平道。
这么说,你是赞成我回绝梁承志的?许长风对肖明杰这种个性放荡不羁,但是品格纯善的人颇有好感,谁让他家师妹也是这样的呢,所以潜意识里,他想着肖明杰能单独来寻他,一定不会站在梁承志那头。
没想到肖明杰却说了句让他非常惊讶的话。
我希
', '>')('望师兄以大局为重,不要回绝他。肖明杰收敛嬉笑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搜魂大阵干系重大,弄不好就会误伤生魂,你不明白?许长风惊怒交加。
肖明杰不疾不徐道:搜魂大阵有多阴损我可太清楚了,但是我保证,在阵法开启的时候,方圆百里内的生魂都会被转移,各路阴差也会由茅山宗出面奉上买路钱财,请他们避开,不会伤及任何无辜者,只要抓到那逃跑的邪灵,你们兄妹以及你那小徒弟未来二十年修行所有开销,都由茅山宗包圆了。
许长风听得心跳加速,但是面上依旧冷冷淡淡的,你又不是茅山宗的掌门,在门里的地位还不及梁承志那厮,你凭什么保证。
肖明杰从怀里掏出块牌子,就像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随意丢在桌上。
但是许长风看了却差点跳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又捧起来仔细端详,结结巴巴道:茅山宗掌门令,这玩意儿你不会是偷来的吧,还是说掌门升仙了,你抢来的?
我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大胆。肖明杰还未回答,柳三姑忽然推开了房门,揉着右臂走了进来,随手抢过许长风手里的牌子,翻看了一番,便丢回给肖明杰。
虽然这厮平时打扮得像个叫花子,每次下山都要迷路大半年,经常在外头坑蒙拐骗,但是让他去偷象征掌门身份的令牌,我估计他是做不出来的。柳三姑好整以暇看着他,就请肖师弟为我们解惑吧。
肖明杰红着脸道:没想到师姐一眼就将小弟看穿了,实在佩服,掌门令确实是掌门师伯他老人家给我的,当然给的时候他也不情愿,可是没法子,谁让我是这一代道门的领旨人呢。
领旨人?许长风和柳三姑同时念道,这个名词在他们的脑海里完全陌生,所以充满怀疑地瞪着肖明杰,寻思这厮不是在编瞎话吧。
肖明杰解释道:所谓领旨人,就是受领上天法旨的人,道门每隔百年都会出现一位领旨人,梦中感应上苍降下的旨意,修道之人所求无非是飞升天界,那么我这个能传达天界旨意者,自然就成了茅山宗里地位最特殊的人。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许长风二人注意到,房间升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似乎有种力量,将他们罩了起来,显然这便是肖明杰布下的结界,此招数许长风和柳三姑也会,但是他们没有不做任何准备,不借助外力,紧靠着灵力便能造出结界的本领,顿时就对肖明杰的话多信了三分。
肖明杰又道:大约在三百年前,当时的领旨人正是正一教的邵元节道长,他在梦中感应上天旨意,那便是用人间帝王的魂灵来镇压一座鬼墓,此墓主人乃是两千年前战国末期,古越国的巫女,古越国以上古邪术献祭万人将其炼成鬼王,统领鬼兵大败秦军。
那一代领旨人阴阳家方士徐福,率领众方士血战百日,又得潜伏古越国的细作协助,盗出了鬼王的尸身,这才得以将其镇压封印,否则这秦朝史书可不是今日的样子。但是当年的封印受岁月侵袭,已然不稳,必须重新加固,邵元节受法旨后,便入宫伴驾,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令他生前便主动请求上苍封他为阳神,不入地府,死后在那七星镇建城隍庙,以阳神之躯永镇鬼墓。
话到此处,许长风和柳三姑已经信了八九分,因为他的话跟涂山梓茵的说法几乎一致,除了邵元节和徐福的领旨人身份。
现在二位明白,为何我要请你们务必协助茅山宗摆下搜魂大阵,将那逃走的鬼王拘捕回来吧,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我会倾尽茅山宗一应人力物力,保证阵法只针对那鬼王,不会伤及无辜,你们大可放心,那损阴德的事,我来承担就行。
柳三姑扯了扯嘴角:呵呵,明白了,说到底上天最大嘛,就是没想到肖师弟如此洒脱之人,也成了那些神仙的傀儡。
肖明杰脸上流露出一丝痴迷,他叹道:不,我不在乎什么天道,但是她的话,我不能不听呢。
不等柳三姑发问,肖明杰便扯了结界,出去大声吆喝让老鸨送来女儿红,他要跟许长风好好喝一场。
许长风心念一动,低声对柳三姑说:多年前,我们有次在外头喝酒,他喝醉的时候胡言乱语过,说自己不信三清道尊,而是九天玄女的信徒。
柳三姑轻嗤:九天玄女娘娘能看上他?
许长风幽幽道:你可别忘了,传说中每次上天派神仙下凡干扰人间争斗、教导人皇的都是那九天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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