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多了惊吓人就会变得麻木,石宁怔怔地瞪着头颅半刻,头颅也似乎在回瞪着她。然后她爬下床,将被子重新收拾好,就象她从未掀开过一样。换好衣服,石宁走出房门,陶颜在餐厅里吃早餐,费力地啃着一个包子。她递了一个包子给石宁,石宁摇头:“我不想吃。”摸摸肚子,空空扁扁,但就是没有胃口。
“我也不想吃,可是不能不吃。”陶颜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
“我们出去走走吧,陶颜。”石宁恳切地看着她,经过昨晚,两人生分了不少。陶颜略作沉吟,点了点头,缩在这座石头别墅里,成天整夜地聆听暴风雨,会闷会病来的。
外面的空气很清爽,风不徐不慢,有初秋的几分味道。两人慢慢走到沙滩,穿过本地居民的住宅区,穿过他们交织的眼神,这种眼神细细地分析,就是在看异类。细想一下,陶颜等人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异类。
海边的风稍大,海浪迭迭,海水比昨日更混浊了,都变成了暗灰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陶颜觉得精神大振,几日的愁郁也消了一些。她看石宁,在风中不胜单薄的样子,衣裾飘飞,几乎就要随风化去。陶颜心中蓦然升出一股怜惜之心,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阿宁,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安全地离开的。”人有一样奇怪的习性,当碰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便自然而然地坚强起来了。
只是这句话并没消却石宁的忧虑,她依然蹙着眉,说:“陶颜,那天那句话并不是说给你听的。”这句话她昨晚也说过,不过此时与彼时不同,陶颜敏锐地感觉到石宁倾诉的欲望,她追问了一句:“那是说给谁听的呢?”
石宁嘴唇蠕动半刻,终于挤出两字:“唐绍。”陶颜大是不解,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唐绍以为你怀孕了?难道这孩子是你跟他的?”
“不,不是,只是……”石宁沉吟不决,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又似乎就此打住。陶颜凝神相待。骤然的一阵狂风将浪尖的水珠甩到两人身上,两人狼狈地后退,前襟已湿了大片,印出胸衣的样子。两人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相视一笑,昨晚刚生的隔阂顿然烟消云散了。
“到底为什么要说给唐绍听呀?阿宁你快说呀。”陶颜恢复了平日跟石宁说话的口气。石宁脸上的微笑顿时没了,叹了口气,说:“颜丫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呀。说起来,这事也很不光彩,而且我知道你的反应肯定……”石宁忽的收声,愣愣地看着陶颜的身上。
“肯定什么?”陶颜追问,半刻没等到她的回答,才察觉她神色的异常。她回过身来,顺着宁的视线看过去。在她的身后五十米外的灌木丛里,幢幢重重地暗影里有两点亮光,陶颜与石宁都非常熟悉,那是人的眼珠。有人站在暗处窥视她们。
陶颜喃喃地说:“好象是……”石宁抢先说:“阿田。”话音未落,灌木丛里那人一幌没了踪影。陶颜并没有看清楚,问:“是阿田吗?”
“是她。”石宁肯定地说,“可是她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呢?”陶颜依然半信半疑:“走吧,我们回别墅看看她在不在,就知道是谁了。”按以往的习惯,这个时点阿田已经从家里过到别墅收拾房间和做饭菜了。
陶颜就此将刚才石宁的话题忘了。两个人快步走回别墅。朱沁蓝已经起床了,精神不错,坐在沙发上看碟片。陶颜问:“阿田呢?”朱沁蓝一怔,显得很奇怪陶颜为何这么问。她向后院努了努嘴,说:“应该在后院干活吧?”
别墅的后门开着,阿田确实在,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拎着一只鸡,一手飞快地用剪刀剪断它的脖子。一股热血喷了出来,母鸡咯咯哀叫着,扑打着翅膀,痛苦地甩着脖子。有一滴血飞到阿田嘴角,她不以为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陶颜与石宁只觉得不寒而栗!
中午的油焖板栗鸡,陶颜一口未尝,眼前总浮现母鸡临死的挣扎,咯咯的哀叫在耳膜里振荡。甚至阿田好意要帮她盛饭,她也拒绝了。她觉得阿田那双蜜棕色的手沾着血腥和不洁的羽毛,还有阿田的嘴角,虽然那点血早就不见了,可她觉得一直在,阿田一笑一说话,那点血就在跳动。
不过令陶颜食难下咽的根本原因,还是林乐峰带回的坏消息,这一次肯定是强台风,而且因为走走停停,经过白亭岛的时间会延及一天,也就是原本会在明天到达,变成了后天到达。那意味着一干人还要在岛上呆多一天,陶颜一听心都凉了。林乐峰误会她担心安全,随即又用轻松的口气安慰大家,别墅处在岛屿中心的较高位置,而且当年设计时充分考虑了各种潜在危险,安全系数非常高。这十几内年光临白亭岛的台风少说也有个四五十次,别墅一直巍然不动,就是个明证。
吃完饭,林乐峰、于重元跟福伯趁着天气还好,继续去寻找苏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究竟苏克到哪里去了,连土生土长的福伯也全无头绪。说起来白亭岛不过是个弹丸小岛,环绕小岛走一圈大约需要七字迹脱落,有些连石碑也不知所踪了。墓园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陶颜走到里面后,才发现墓园并不是胡乱堆成,事实上它还是有迹可循,大概是一族人埋到一块儿,后人尚存的碑文完好,已无后人的自然是败落不堪。
在墓园的西北角有一群坟墓看起来是后来修缮过的,石碑上的红字簇新。其中有两座坟墓堆的很高,看起肃穆庄严,与其他那些坟墓一比,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陶颜马上判断出这是林乐峰的祖坟所在,她小心翼翼地穿过坟场小径,路上两旁边诸多半截白骨也不知道是兽骨或是人骨。
走近林乐峰祖父祖母的坟墓,陶颜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两坟之间,落着一对断臂,已被雨水泡的发白发胀。“阿宁,你快过来。”她连退数步,回过身来。身后哪里有石宁?风掠过绿色的树、白色的坟墓,空空荡荡的游窜。在墓园的入口,刚才石宁所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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