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急匆匆赶回鬼谷时,卫庄多留了个心眼,没有走前院,拉着盖聂走了后院,溜进弟子房将买的东西一一放好,这才换了弟子服和盖聂一道去找师父领罪。“师父,弟子……”鬼谷先生罕见地打断了他们,和气地道:“聂儿,小庄,你们回来啦。”卫聂二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鬼谷先生道:“云梦山的景色的确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不过,以后在鬼谷的时间多得是,下次再出游,不可再彻夜不归。”盖聂心中大舒一口气:师父这招装聋作哑的确高明,既不会让小庄尴尬,又能让自己下台阶,一举两得。卫庄心中卧了个大槽:老狐狸果然狡猾,明明是他先不对的,还要装什么都没发生。真是岂有此理。盖聂急忙扯了扯卫庄的袖子。卫庄会意,同他一道向师父磕了个头:“是,弟子谨记。”“你们退下吧。”盖聂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恭谨呈上:“师父,这是小庄特意给师父带的糕点,师父尝尝。”鬼谷先生收下,依旧和气地道:“小庄有心了。”卫庄和盖聂对视一眼,乖巧地道:“师父请慢用,我和师哥晚点再来给师父请安。”弟子房里。盖聂安静地坐在案几前,默写着什么。卫庄倒忙碌得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他倒不是真的变勤快了,只不过出于前车之鉴,他这次一定要把好吃的全部藏好,确保万无一失。房间里的家具可以说十分简陋,除了一个衣柜,一张榻,一个案几,还有他昨天带来的两个檀木衣箱,就没什么了。想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似乎有点难度。盖聂头也不抬地道:“放你衣箱里呗,你的东西,师父想必不会检查。”“那可不行。”卫庄道,“好多油,把我衣裳弄油了怎么办。”拉开衣柜,昨天他的手下把他平常换洗的衣裳拣出来放进了衣柜,摞了近三尺高,几乎顶到衣柜顶了。再看看另一半盖聂的衣裳,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件,形成鲜明对比。卫庄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继续下移,他一把将衣柜下层放着的一个木箱拖了出来。“怎么衣柜里还放着个箱子?”“那是放冬被的。”盖聂随口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妙,卫庄已然将冬被抱了出来。“冬被就放我衣箱里好了。这个箱子放在柜子里,师父必定不会想着来找。正好放我们的东西。”“不要……”盖聂放下笔冲过去,卫庄已然将箱里藏着的那件东西拿了出来。这是那晚他留下的罩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卫庄不禁微微一笑,对盖聂道:“师哥,你看这是什么?”自己的秘密突然被人揭穿,盖聂一时沉不住气,失声道:“还给我!”卫庄将手缩回来,取笑道:“这明明是我的衣裳,为什么要还给你?”盖聂语塞,讪讪道:“那你拿回去吧!”卫庄偏不:“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拿回去。”又来了!盖聂极度无语中。“师哥,明明是你把我困在奇门阵里困了一夜,怎么你倒还生气了?”盖聂垂眼道:“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卫庄坏笑:“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他故意将那件罩衫放在了盖聂的那摞衣服上,和他的粗布麻质衣衫放在一起,显得十分突兀。盖聂转身又回去继续写他的东西。看他故作镇定,又想转移话题回避尴尬,卫庄就忍不住又想去逗他。“师哥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盖聂头也不抬地道:“门规。”“呵!你全都背下来了?”卫庄趴在他对面,一脸坏笑。“当然。来鬼谷就要遵循鬼谷的门规。”盖聂从容不迫地道,“所以,鬼谷门规,希望你牢牢记住,不要以为初来乍道就可以以不知者无罪来逃避惩罚。”“呵!说得好像我肯定会犯规一样。”卫庄满脸不屑,“还是你们的门规太过苛刻?”“是我们。”盖聂再次纠正,“我们都是鬼谷弟子。”说着,将默写完的门规调了个方向,推到了他面前。想到临行前康叔的叮嘱,卫庄只好勉为其难,一目十行地将门规看完,“啪”一声将竹简翻了个面拍在了案几上。“都记下了?”盖聂一脸严肃。“嗯。”卫庄回应得略带轻佻。盖聂便又拿出一副竹简摆在了他面前。卫庄蹙起眉:“这又是什么?”盖聂道:“每日作息安排。”“呵!”卫庄冷笑,“师哥,你不会指望我给你和师父烧水做饭吧?”盖聂平静地道:“本来是指望的。不过经过昨晚,我觉得做饭指望你应该是很够呛,所以饭还是我来做。不过,衣裳你要自己洗。”卫庄简单利落地回答:“不会。”“我会教你。”盖聂毫不示弱。卫庄道:“我说不会,意思是我是不会干这种粗活的。”盖聂道:“这话你跟师父说去。”“切!”卫庄道,“我没来时,这些活不都是你干的吗。”“那又怎样。”“你能给师父洗衣裳,为什么不能给我洗?”“你自己好手好脚,为什么不自己洗?”“师父也好手好脚。”“等你能当我师父的时候再说吧。”“哈!师哥,有长进了呀,会还嘴了?”“小庄!”“诶,总之我是不会干活的。”卫庄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我更不会自己洗衣裳。”“那你就穿脏的吧。”盖聂也学着他的语气道,“反正我是不会洗你的衣裳的。”卫庄碰了一鼻子灰,却还要嘴硬:“无所谓。反正我带来的衣裳够我换一个月不重样的。到时候叫紫女再送上山来。”盖聂却道:“到时候师父会封山,不会再让外人随便进谷了。”他顿了顿,强调道,“你只有一个月的适应期。”卫庄哑口无言。感觉在鬼谷,强势如他,反而成了食物链的最底层,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哥,都有办法拿捏住他,让他不得不屈从。他拿起竹简看了看作息安排,不满地嘟囔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种鸡狗不如的日子,你是怎么安排出来的?”(卫庄:很多人被命运安排,而我安排命运。盖聂:小庄安排命运,而我安排小庄。)盖聂道:“我要去打坐了。你来不来?”卫庄撇了撇嘴。如果不去,自己一个人又实在无趣。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跟上盖聂,盘腿坐在了弟子房前的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