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找了块平坦一点的石头，放小豆子坐下。他原本想把小豆子放秋千上的。转念又想，未经卫庄允许，似乎不太妥当。事实证明他没想错。人还没站正，卫庄的木剑已然扔了过来。盖聂稳稳接住，摆出纵剑术起手势。卫庄也摆出横剑术起手势。自从那次被盖聂劈断了木剑后，只要逮到机会，卫庄都会拼尽全力去与盖聂较量，以血前耻。还没发招呢，小豆子突然冲着卫庄嚷嚷道：“你肯定赢不了聂哥哥！聂哥哥是最厉害的！”盖聂：“……”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豆子这张嘴，一开口，必惹麻烦。方才的叮嘱算是白叮嘱了。卫庄气了个半死。这么被人诅咒，还没开打气势上就输了一半，这还怎么打？！他大喝一声，助跑起跳，在半空中向着盖聂挥剑猛砍。盖聂挑剑接了这一招，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这家伙虽然招式上未见得能赢他，但在力量上，从来就没输过。这一招砍下来，竟逼得他连退几步，不得不弓步相抵，才算稳住。首招占了上风，卫庄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趁胜追击，完全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几招猛攻下来，盖聂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见他节节败退，小豆子急了：“聂哥哥！加油！你一定能打败他！”“小豆子！”盖聂一分神，卫庄趁机刺中他手腕处的阳溪xue。盖聂只觉手腕酸痛难当，木剑险些被他挑飞。他定了定神，挽了个剑花将剑换到了左手。卫庄一怔：“你居然练了左手剑？”盖聂道：“以防万一。”卫庄略一点头：“好，今天就陪你练左手剑！”两人既然师出同门，总体的理念其实都是一样的。所谓纵横之分，也不过是在某些招式上有着不同的变化。二人拆招时，总能保持一份默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配合得恰到好处。小豆子只当盖聂打不过卫庄，不禁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怎么能帮盖聂一把。她寻思片刻，无意中瞅见地上的小石头，于是抓了一枚向着卫庄没头没脑扔了过去。卫庄正全力以赴，眼角余光突然察觉到异样，本能地躲闪，这一闪身便露出了破绽。原以为盖聂会利用这个破绽趁机打倒他，可他的剑却只比到了他心口，却连他的衣裳也没碰着。卫庄抬剑将他的剑格开：“再来！”盖聂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卫庄坚持：“我不信我赢不了你的左手剑！”盖聂无法，只得继续同他对练。两人拆了百来余招，胜负仍未见，卫庄不免有些焦急，出招更加迅速且凌厉。盖聂不觉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现在就暴露了“左手剑”。卫庄争强好胜的性子从来就没有改变，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相当缓和，甚至可以说到了“朋友”的程度。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即便用左手，他也能与卫庄打个平手。但如果真的一直胜负难定，只怕卫庄又要抑郁一阵了。可如果他假意输给他，以卫庄的眼力，又岂会看不出来，到时候更难解释。这才真是骑虎难下。恰在这时，小豆子突然大喊一声：“看！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卫聂二人几乎同时收了手。无数只蝴蝶几乎是在一瞬间突然出现，铺天盖地飞来，像片会迅速移动的云彩。卫庄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来鬼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证“蝴蝶谷”名字的由来。之前练剑，往往不到黄昏就回去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见识到。这一次，这么震撼的场面，让他那很难漏拍的心跳，突然打了个颤。太美了，真的太美了。翩翩飞舞的蝴蝶，形态各异，婀娜多姿。当他伸出手，像召唤他的鹰一样时，就有蝴蝶轻盈地落在他指尖，竖起翅膀。只要他稍微有所动静，蝴蝶便立即飞走了。小豆子在蝶群里四处冲撞，挥舞着手臂学着蝴蝶飞翔。她的欢笑声与尖叫声，此刻听来，都仿佛变成了天籁之音。因为，在那一刻，当他抬头望向盖聂时，盖聂也正望向他。四目相对，并无惊讶，更无尴尬，只有最初的坦然与欣慰。师哥，我终于看到蝴蝶了。你开心吗。当然。你呢？嗯，我也很开心。围观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看到盖聂胜过卫庄，小豆子很是失望。晚餐过后，趁盖聂洗碗，卫庄没跟过来，小豆子便拢到了盖聂身畔，不满道：“聂哥哥，你明明打得过卫庄，为什么要跟他平手？”盖聂看了她一眼，道：“今天你暗算小庄哥哥，我还没说你呢。”小豆子不以为然：“那怎么能叫暗算呢。我是在帮聂哥哥呀。”“这能叫帮吗。”盖聂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已略带责备，“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怎么能暗箭伤人。”小豆子摇头晃脑，俏皮地嘻嘻笑：“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我只是个小姑娘。”这么讲道理都讲不通，盖聂不禁微微撇了撇嘴：“但我是。”小豆子一怔。盖聂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在别人看来，你的行为，代表我的认可，他们不会认为你不懂事，而会认为是我授意你做的。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暗箭伤人的小人。”小豆子傻眼了：“聂哥哥……”盖聂又道：“还好小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我在他面前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小豆子不高兴地道：“你干嘛要这么在意卫庄对你的看法？我就一点都不在意！”盖聂顿了顿，道：“小豆子，管好你的嘴。在你还没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之前，不要学得嘴这么刁。”“哈！”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小豆子下意识抬头，脸色登时吓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