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们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赶不到镇上了。”他上了马，再次将盖聂拉上来。只是这一次，他让盖聂踩在了他的脚上。盖聂回头冲他笑了笑。二人一马向前冲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了这片树林之中。然而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镇子上。盖聂道：“不行咱们就在外面凑合一夜吧。”卫庄不同意：“那怎么行。”盖聂道：“之前我们不也在云梦山露宿过。”“那怎么一样。那时可是夏天，现在是冬天。我们又没带被子，会冻死的。”盖聂想想有理，只好闭了嘴。卫庄四下里张望着，突然指着前方不远住：“师哥，那里有灯光，应该有人家。我们去借宿一晚。”盖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二人从马上跳下来，盖聂上前拍了拍大门。一把苍老的声音警惕地问：“谁呀？”盖聂道：“我们是路过的，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能行个方便吗？”卫庄接话道：“我们付钱的。”门很快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探出头来：“钱我们不要，你们有吃的吗？我的孙子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有！有！”盖聂急忙从马上卸下包袱，打算将里面剩下的干粮全交出去。卫庄心眼多，拦下他从里面掏出几样东西揣进怀里，这才放他走。老妇人高兴地接过来，门都懒得管了，急急转身对里面大喊：“大宝、小宝！快！有吃的了！”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闻讯而来，抢了奶奶手上的食物大口吃起来。盖聂突然发现，门帘后又露出了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他，却不敢露面。“你……”盖聂上前将那孩子从门帘后拉了出来。原来是个小姑娘。老妇人急忙道：“女孩子喝点粥就行了。”卫庄冷哼一声：“女孩子凭什么只能喝点粥？”老妇人垂下头：“粮食不够吃啊……”盖聂将那个小一点的女孩子抱到他腿上坐着，向卫庄伸出一只手。卫庄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递过去。盖聂将蛋壳小心剥下来，正要交给小女孩，那两个男孩见到鸡蛋，立即冲过来伸手就要抢。卫庄眼疾手快，上前一手一个一把揪住这两小子的耳朵，厉声喝道：“怎么好意思抢meimei的东西！”大的那个不敢作声，小的那个别过头望向卫庄，不依不饶道：“我们吃了有力气还可以出去干点活赚点钱！她吃了就是浪费！”卫庄毫不犹豫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还从来没有人敢对着卫庄大人这样嚷嚷，除非是有师哥罩着的小豆子。小宝痛得“哇”一声大哭。大宝站在一旁没有动。而真正被吓到的，却是盖聂怀里的小姑娘。盖聂将她换了个面，背对着这两个哥哥，将鸡蛋直接递到她嘴边。她却还是摇摇头，眼里含着的泪，终是忍不住滚落下来。“我要是吃了，一会儿你们走了，他们会打我的。”盖聂只觉心头一阵哽咽。这个孩子比小豆子大不了多少，可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她非但没能像小豆子那样受到宠爱，反而还遭到了两个哥哥的欺负。这实在是……卫庄站到了她身后，虎视眈眈盯着大宝小宝，厉声道：“谁敢打你，我现在就打断他的手！”师哥没有在后面喊“小庄”，说明师哥默许了他的决定。卫庄昂了昂头，气势更凶猛了。两个男孩被彻底镇住，就连想来打圆场的老太太也缩在一旁不敢吭声。盖聂转头问那老妇人：“孩子父母呢？”老妇人叹了口气：“这不快过年了吗，孩子他爹娘为了躲债，走啦。”盖聂蹙紧了眉：“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知道。谁知道呢……”老妇人抹开了眼泪，“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还不知道能活几天……”盖聂闷声喂完了鸡蛋，沉声唤道：“小庄。”他想干什么，卫庄自然心知肚明。所以当这声“小庄”一出来，他直接道：“不行。”盖聂沉默片刻：“算我借你的，我还。”卫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师哥，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救急不救穷，你不懂吗？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盖聂定然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卫庄别过脸：“救不了！”盖聂沉默了。卫庄气急败坏：“师哥，你是要为他们跟我翻脸吗？！”盖聂轻轻摇摇头：“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师哥！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好么！卫庄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见卫庄没出声，盖聂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师哥一而再再而三地认错，那还生什么气。卫庄抱住双臂，暗自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盖聂放下小女孩：“玩去吧。”小女孩立即跑进了里屋，那两个大的男孩也跟着跑了进去。看这情况，今晚也很难留宿了。卫庄起身道：“师哥，咱们还是走吧。”“好。”盖聂走的时候，把师父给他的零花钱全部拿了出来，悄悄放在了案桌之上。卫庄看在眼里，并不戳破。师哥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他嘴上承认了你的观点有道理，他依然还是会坚持他的想法，并付诸于行动。二人摸黑走了一段，谁也没有说话。卫庄有些沉不住气了：“师哥，你还在想刚才那个女孩子吗？”盖聂沉吟：“我在想，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发生。”“那你想到为什么了吗？”“还没有。你呢？”“嗬！”卫庄习惯性冷哼，“这个答案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盖聂沉默了。直到天蒙蒙亮，二人才终于走到了镇子上。已有早市摆出来了。卫庄去早点摊买吃的。见盖聂一个人牵着马不跟他一道过来，他心里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