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怔在原地，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卫庄那句“我恨死你了”，就像段咒语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的，这么恨吗……

连带着，连鲨齿也不要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想把泪水眨干，可蓄在眼中的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隐入鬓角。

似乎从他们被师父抓回来后，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然大打折扣。他越来越看不懂卫庄，卫庄也越来越不理解他了。

难道真的无法再挽回了？

他抿了抿嘴。

双唇还有些隐隐发麻。

相比那次在重明堂屋顶上，这一回，卫庄明显收了力度。

他能感觉到，卫庄在努力把控着那种平衡，既要充分表达情感，又不至于伤到他。

所以，小庄还是非常非常在乎他的！

突然间他就释怀了。

其实卫庄不一直都这样么，总是嘴上不饶人，天塌下来都有他的嘴顶着，说着最狠的话，却比谁都更渴望和好如初。

想到这里，他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站起身收起剑，向着卫庄跑掉的方向赶了过去。

卫庄没头没脑一阵猛冲，一口气冲到了进鬼谷的隘口。

他跑掉的时候，身后没有传来他希望中的那声“小庄”，他便越发生气，直到看到了这个隘口。

他想起前些日子师哥曾经在这里等了他一整晚，他的心又软了。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他混乱得想揪自己的头发。

从他想起在重明堂总部屋顶的那一幕时起，他心中的疑虑就在不断地增长。

越到后来，越迷茫。

他明明能很真切地感觉到盖聂对他的在意，可不肯亲近又该作何解释？

还是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盖聂，他对他的“在意”，只不过是因为同门之谊？……

一想到这里，曾经的那些骄傲与自信便荡然无存。

他哪里还有资格去奢望那个人会次次迁就。

想到这里，他毅然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回鬼谷，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那个人。

就这样盲目前行，不知不觉，人又走到了山脚的村落。

远远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叫嚷声。

卫庄不觉蹙了蹙眉。

这么晚了，那群讨厌鬼怎么还在闹腾。

走近一瞧，村里的那群孩子正追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打，扔石头，扔树枝，拾到什么扔什么，那少年只顾抱着脑袋往前跑，却不想，腿上中了一下，摔倒在地，那群孩子便迅速冲过来，将他包围，一顿拳打脚踢。

如果不是对那群孩子深恶痛绝，这样的闲事他是不会管的。

他正要上前制止，那名少年却无意中抓到了一根粗大的树枝，没头没脑向着人群挥去，竟将那群孩子暂时逼退。

少年执着树枝胡乱挥舞了一阵，见欺负他的人渐渐拢在一处同他对峙，他不由握紧了树枝，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仅凭这根树枝，他根本无法彻底摆脱他们的纠缠。

“来啊！来啊！”他像只困兽般大声嘶吼着，心里却在焦急思考着对策。

那群孩子突然脸色一变，随即掉头就跑。

少年只当是自己气势如虹最终镇住了他们，顿觉一身轻松，扔了树枝，人摇摇晃晃的，都快要站不住了。

当他晃晃悠悠转过身时，不禁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面前站着一名美少年。美是美的，吓人也是吓人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覆有一层又细又密又长又翘的睫毛，本应显得灵动俏皮，却因着他那生人勿近的表情而现出冷竣，甚至狠辣。

杀气！

但似乎，并非针对他……

美少年甚至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试图拉他起来。

他将手伸过去，却在刚刚要碰到他手的时候，被对方要求：“拉住我的袖子。”

少年不知何意，但还是听话照办。

他已经想明白了，方才吓退那群孩子的人，不是自己，是他。

卫庄将少年拉起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少年很识趣，站稳后立即松了手。

“方才，谢谢你……”

卫庄冷冷道：“那些不是孩子。你以后再遇到他们，不必手下留情。”

少年有些奇怪：“不是孩子……是什么？”

卫庄蹙了蹙眉，心想这人的憨劲跟师哥还真像。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容貌虽不及师哥一半好看，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合他眼缘。

于是卫庄便对他多说了一句话：“你脸上流血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就在这时，伴着一声怒喝：“混蛋！给我滚开！”卫庄只觉身后一阵劲风，有人正向他扑来。

他不慌不忙闪身躲开，来人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

那少年慌忙喊了声：“冬哥！”

那个叫“冬哥”的少年爬起来冲卫庄大喝：“你欺负他！我不会饶了你！”

卫庄“嗤”地冷笑一声，正欲收了手帕转身离开，可眼波流转之间，他又改了主意，上前一步，替那少年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冬哥愣了愣神。

那少年急忙接过手帕，冲卫庄感激地笑了笑，这才对冬哥道：“这位大哥刚才帮我赶走了那群孩子。”

冬哥怒道：“又是他们！”转身就要进村子找那些孩子算账。

那少年一把拉住他：“冬哥！算了！”

冬哥虽然有气，但还是听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