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杯子是用上好的白瓷制成,握在手里温淡细腻,而此刻宇文濯却觉得自它上面传来的寒意几乎沁入了自己的心肺,便如她现在对他的冷漠。
他有些急了,终于忍不住将这两年来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想要向她解释什么。
“阿锦,带你回呼卓,我只是想救阿姆……你不要生气……只要你用凤翎珠将阿姆身体中的寒毒拔出,我就送你回来……好不好?以后我还是无忧城的渺音,日日给你奏琴,我只求你不要这样对我这般冷漠。”
“那你是要我体谅你的一片孝心,原谅你?”锦瑟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眸色如水,却是泛着比月华还要清冷的流光,“你不也曾说过像我这般冷情的人不会助你么,那么这一次你又有什么自信以为我会为你例外?”
“阿锦,我只是想救我的阿姆,濯从来没有半分要伤害你的心思。当时我不说,只是怕说了之后你不答应,那——”
“那你们就完全暴露在我面前,让我可以提防你们是么?”锦瑟打断宇文濯的话,苦笑了一下,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真的是这般不念人伦亲情,心如磐石的人么?”
被锦瑟这一笑搅得心中更加慌乱的宇文濯微微一怔,却没想到锦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竟然无力反驳。
他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以此刻他只能颓然的看着锦瑟,嘴里无意识唤她,“阿锦……”
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似讽似嘲的笑意,锦瑟微微一叹,道:“我看来还真是不近人情啊……可是,你又怎么会明白当初的秦瑟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的阿姆待你如珍如宝,我的母皇却恨不得亲手杀了我这个逆女。”
被锦瑟脸上的笑意惊得愈发心凉,宇文濯更觉得自己呼吸都在那一刹微微停滞了。不待他回过神来,又听见锦瑟的笑声缓缓响起。
不比刚才僵硬冰寒的讥笑,这次她的笑声中却真的有了几分笑意。
只听她淡淡道:“你可想听听那个女孩的故事?她在世间最华贵最无情也最肮脏的地方生长,她的故事,你听了之后想必只会更加觉得她这人可悲又可憎吧。”
宇文濯的手紧紧扣住几案,手背青筋暴露,他想要让她停下笑来,因为她那般的笑,那样地令人恐惧。
她说起自己的故事,竟然似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一般,随意从容,却也没有一丝情绪。
无视身旁人的不适,锦瑟微微一叹,秀眉蹙到一起似是在苦恼着什么。她有些自言自语道:“唔,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那都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呢,我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如果真能全部忘却,那或许也是好的。不如就从那个夜开始讲起吧……那夜还真是一场噩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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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秦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后会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她。她自小天资聪颖,慧黠执拗,所以即便是心中难过,却也自是不会在宠爱她的庆嘉帝面前展露分毫。或许正是因为她这般隐忍,庆嘉帝更是对她疼宠非常,不仅让她与他同宿同食,而且常常在养心殿亲自教导她。在她六岁那年,嘉庆帝便册封她为皇太女,并随他一同临朝听政。
所以,在庆嘉帝在位期间,秦瑟这位唯一的嫡长太女可谓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凌驾于那位在后宫深居简出的皇后沈素年之上,成为大殷最有权势的女子。
庆嘉十三年,初夏四月十二这日夜里与往常一样,秦瑟被她乳母瑞华姑姑早早地服侍睡下,可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也没有一丝困意。
她心中暗忖,许是今日父皇去帝陵祭祖未归,自己一时无法习惯一人独眠而已。
其实秦瑟一直知道养心殿里有条密道,父皇偶尔会趁着她睡觉时自那密道出去。若是放在往日,她自是不会打那密道的主意,毕竟父皇似乎有意避开她。只是今夜实在是无法入眠,所以秦瑟便起了去那密道一探究竟的念头。
密道很暗,秦瑟将手中的夜明珠微微往前探了探才能看见脚下的路,大约走了有一刻钟,前方终于有了星点光亮。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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