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一回来,宫远徵就见不到碧珍了一直对他从不设防的哥哥,如今也变的有了距离,哥哥什么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接管了角宫的所有事宜。管家前来通秉的时候,宫远徵就知道,他不再具备和以前一样随意进出角宫的资格这是不需要言说的哥哥没有明说,但是他要恪守规矩他短暂的拥有了他的月亮把她采摘到怀里尽情拥抱亲热,但很快复又失去宫远徵看着角宫送来的这些药草,金钱草,葵须花,南疆的火蛇蜕,每一样珍惜的药都是宫尚角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弄到的,可就算如此也没有找到已经绝迹的犀角熬药的时候,看不见摸不着的苦涩充斥在整间屋子里如何都散不去宫远徵不止一次的回忆起上元节那夜,尽管他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可是碧珍就那么守在他的身边一夜都没走,哥哥也陪着他伤重近乎弥留之际,他的手牵着哥哥,guntang的额头上敷着碧珍浣洗过的冰帕子他对冯碧珍那么坏,她不辞辛劳为他换了一夜的帕子,手上的冻疮都犯了好不容易养好的手,又肿成了萝卜他点燃了熏香,往里面掺入了几滴一枕黄粱其实幻药的毒本就无解,只是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借助药物来短暂的逃离疮痍的现实罢了他饮鸩止渴,心痛难忍的时候就点少许的一枕黄粱,把他带回最快乐的时候,一遍遍的在虚妄里沉沦,反复品尝当时的快乐。宫远徵平躺在床上,换上和养伤期间的寝衣,把自己收拾成当初的模样,然后闭上眼睛缓缓进入迷幻的梦境他又一次回到了上元节他在暴怒之下强行吻过碧珍,她的唇当真又软又香甜,像是饴糖,他牢牢地箍着她的腰,毫无章法的掠夺她的嘴里的空气,纠缠着加深亲吻,平常看不出碧珍的娇小,只有当他和她站的很近很近,贴身搂抱在一起的时候宫远徵才发觉他竟然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她的肩是那么瘦削,他只消在她面前一站就能轻易的笼罩住她,把她挡得看都看不见。一吻毕,她气喘吁吁的凌乱倚靠柱子,唇角都流了血惊骇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流着眼泪哆嗦他摸了摸嘴角,也尝到了血的腥甜,但是这抹鲜红却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冯碧珍的。宫远徵也不知道自己力气这样大,只是亲了她的嘴儿,就把她亲破皮了他咽了咽喉,也在竭力平息上涌的情愫,“还吃吗?”半晌他就憋出来这么一句,可惜一桌子好菜已经掀翻冯碧珍像是吓傻了一样,听见他说话狠狠哆嗦一下,迟钝的摇头眼泪像是连绵不绝的雨水停不下来他心中知晓自己的举动是大大不妥既轻浮又无礼,狂悖至极但若是想让他开口道歉说他错了,那是比登天还要难,故而宫远徵的那句对不住就这么鲠在喉里咽了回去最后宫远徵暗了暗眼神,又一次舔了舔嘴唇,摆了手“想走就走。”他先撇过头,假做不耐烦冯碧珍一刻也不敢停,转身就跑她腿软的厉害,跑出去两步差点没栽倒地上去,发髻几乎都在刚在激烈的亲吻中摇散了,大片大片的垂下来,随着她的奔跑在空中划出流云的形状冯碧珍一离开,侍女便进入凉亭开始收拾一地狼藉他孤身一人站在亭子里,望着冯碧珍离开的方向,反复回味方才的亲嘴的滋味最后,为了摆脱那种让人上瘾的触感,宫远徵又在亭子里摆了长条桌案他得找点什么东西做,才好转移注意力写着药材的纸一页页铺满桌子,宫远徵回忆着云为衫和上官浅说起这些药名的表情,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试图从回忆里找到她们的破绽最终,他挑出了些大寒的药合在一起发觉那是剧毒!“糟了!”一时一刻也顾不得了宫远徵飞速奔袭,他拼尽全力跑向角宫,一定要赶在哥哥和上官浅用膳之前告诉他,上官浅要害他!一定要提防,千万小心!!但是来不及了!宫远徵离着很远就看见宫尚角,他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正要送入嘴里,上官浅眼巴巴的等着他喝,那双招子里鬼精鬼精的闪烁。身体比意识动的更快他不得已那暗器打落了已经哥哥沾了唇的碗,一句小心粥里有毒还没喊出去,迎接他的就是半枚打碎的碗盏的残片那残片飞来的太快,打的又准,他只感觉到心口刺痛,有什么东西扎进了他的胸膛脑子还在想挣扎往前,身体先撑不住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步也前进不了,就这么无能无力的摔在地上。咽喉里涌出一口血,宫远徵想要大声告诉宫尚角,但最终话说出口就只剩下了微弱的气音“粥里有毒……粥里有毒、噗!”呼哧呼哧,弱如蚊蝇他到最后也不知道宫尚角有没有听清,无所谓了,只要哥哥没吃就好了咳咳咳咳血不断地涌出风吹叶动沉沉夜暮,宫远徵什么都看不清,他在众人惊呼中被簇拥着抬回徵宫无数人乱做一团,打翻器皿的嘈杂吵得他脑仁子疼有人在叫,有人在哭,也许还会有人笑药师们把他团团围住,一大群人都没了章法,瞧着平日里都挺经验老道,怎么到了关键时候都不顶用?连个瓷片都不舍得下手,拖泥带水的,痛死他了!!宫远徵想骂他们,早不精研医术,现在光会哭有什么用?但是他没有时间去骂人,阎王爷不等他,再拖下去,哥哥要急死了,咳咳咳咳咳他必须要快速拔出心口的瓷片“去、去寻一支百年山参来,快去!”也真是奇了他才喊了要山参,立刻就有人把山参递到他的嘴边宫远徵张口咬住山参吊住一口气,浑身抽搐着,“快拔、快拔。”他催促着医师,可医师不敢下手,还要磨蹭“少爷!这位置太险了!”他奶奶个熊的,再不拔他疼也要疼昏过去了,由着这群庸医他怕是要死在自家宫里纠结处,宫远徵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语调十分沉着冷静,但又是一口吴侬软语,细细软软的:“医师勿要拖延,听徵公子的。”他咬着山参,牙根都酸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宫远徵听见冯碧珍说:“没事,没事。”她说话的间隙,医师手起,很利落的拔出了碎片,温热的血汩汩流出来。宫远徵没有防备,痛的暴起,颈间的青筋毕露,“唔!!”碎片拔出之后伤口处被捂上一层帕子止血的药粉触及伤口那里烧灼一般的烫起来覆在他眼前的手转到他的额上,柔软的手心贴在他额发交接处轻轻抚摸,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摸了他几下,这种安抚很快就没有了她没什么起伏的声线,依然宁静:“好了好了,没事了。”还是痛的要死宫远徵陷入了半昏迷半清醒的境地,他半睁着眼实际上什么都看不清驳杂的光线不停的在眼帘上跳动,喘息时他能感觉到肋骨处像是破了个洞似的,呼哧呼哧个没完耳边不停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的伤口太深,流了好多血光是给他的上半身擦拭血迹就废了两三盆的水,一盆盆血水接了出去,他胸口的伤又换了药覆上。生死之际,他迷蒙的张开眼睛,想要找寻什么也许是想找寻哥哥也许只是想看看身边还有谁如果他熬不下去,真的死在了今夜,宫远徵想要记住,陪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长得都是什么样子他拼尽全力去看,只看到一个被灯影晕开的侧身,她有着乌黑的鬓发,如玉的侧脸,白到发光的小巧耳垂上坠着一枚碧绿的玉坠纤纤玉指拿着一方帕子在铜盆里浸泡后拧干,回身露出如花的眉目,她的眼生的真好看,至清至浅,像是初春融化的溪水那样清澈冰凉的帕子还有她微凉的手一同搭上他guntang的额头伊兰香烧到最末只余灰烬宫远徵在香消的午后醒来,他久久躺在原处不起来,闭着眼睛以手扶额沉溺在幻觉中回味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时光就那么一点点短过去了就不再有真想永远留在上元灯节那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