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问情

昏暗的天空拉扯出一丝明了的线，微弱的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喻安惨白着一张脸，望着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流出了泪。

她神情平静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的反击。

可疼痛没有如实预想的那样到来，反而一个带着珍重和爱意的吻轻轻落到了唇上。

她颤了颤，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泪珠滴落，她也睁开了眼。

他专注地看着她，见她睁眼便微笑起来。那笑容很淡，淡得她都快要看不出。但她知道，这是因为疼痛，才令他的笑容难以维持。

“对不起。”

他将那凝聚着魔力的手袭向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

陆清衍艰难地喘着气，看向满脸震惊的喻安，不，或是说附在喻安身上的莺莺。

没错，陆清衍也被王柳附身了，那一声“对不起”正是王柳对莺莺说的。

这其实是王柳编造的一场梦境。

莺莺没有和王柳成亲，她得知爷爷被他杀害后，用自己的翅膀制成一把利剑，她给剑取名为问情。

上古时期，妖魔盛行，青鸟的翅膀是世界上最纯净之物，那时人们发现只要在铸剑时将其加入，此剑便威力大增，对魔的伤害尤甚，因而青鸟被大肆捕捉以至灭绝，后世也鲜少人知道此事，而莺莺是幸存的青鸟一族。

在婚礼的前一日，她穿着如火的嫁衣在王柳的面前自尽而亡，她终究还是无法下手。莺莺恨他，可也爱他。

王柳悲痛欲绝，拿起掉落在地的问情，将莺莺抱在怀中与她同归于尽。

机缘巧合下他们的残魂被问情吸到了剑中。随着它辗转千年，来到了剑冢。

他们在剑中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陆清衍和喻安的到来，触发了机缘，莺莺才知道王柳也在。

可她却发现王柳似乎陷入梦境当中，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自欺欺人的美梦。

经过这么多年，莺莺也看开了许多，爷爷的死她也有错，不能全怪他，于是决定将他唤醒。

陆清衍做的那个梦，其实喻安也进到了里面，所以他才会看到她的脸。

那些情感是那样的真实，如同是他和她亲身经历的一般，喻安能感觉到莺莺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莺莺借着喻安的身体，把那未能捅出的剑捅了出去，王柳就此梦醒，发现了莺莺的存在。

莺莺和喻安打了个赌。

“你猜，他会杀我吗？”莺莺并不知道他是殉情而死。

“不会。”

“为什么？”莺莺好奇地问，她一直觉得王柳似乎没有那么爱她。

因为……他编织的这些梦境，皆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可这话喻安没有说，也许等会她就会知道了。

当下，有一道声音响在陆清衍的脑海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陆清衍嗤笑，情爱使人失去理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果有，他也绝不会到这一步。

——

“对不起。”

随着王柳的道歉，有白光一点点从陆清衍体内升起。

魔晶对王柳的影响太大，即使死去魔障仍在脑海，在他编织的梦里日夜叫嚣着，一天天蚕食着他的灵魂。

这次，终于见到了她，对她说出了那声“对不起”，心中的执念好像蓦然消失，他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莺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泪如雨下，试图要将他抓住，却只是徒劳。

“呜呜呜，柳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都是我，都是我擅自将魔晶给了你，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莺莺别哭，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救我，这不能怪你，这些都过去了。若是有来世，你还愿意嫁我吗？”

“愿意的，下辈子莺莺要当柳郎的妻。”

说着，莺莺也化作了白光与王柳一同消散，风吹过，便再无痕迹。

同时幻境也在碎裂，一道剑光飞来，落到了陆清衍面前。

一行金字缓缓自眼前现出：此剑名问情，它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便赠你了。

对他感兴趣？陆清衍有些哑然。

但还是伸手将它召来，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滴落，剑身金光渐敛，这是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