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牧绅一本已率众下山,走到半路上,却听山顶传来一阵悲嚎,如野兽临死前的惨叫一般,众人听后都是一惊。他恐仙道彰墓地有变,让清田带头先上,自己和武藤等人随后跟上。
他在后听到清田的话,心中一惊非同小可,抢上几步,来到山顶,只见适才还威风凛凛喝骂的清田似被什么吓住了,张口结舌地呆站在一旁。越野和刚贡上去的果子、香烛等一起躺在地上。仙道墓穴已为人掘了,一个白衣人正抱着一具白骨坐在地上。他脸色雪白,更衬得嘴角旁鲜血红如滴血,美极艳极,一双眼睛却如两潭死水,波澜不惊。
牧绅一十多年前曾在海船上见过流川一面,这时一见之下便即认出。他只瞧了几眼,便猜知了前后原委,心中不自禁地为他难过,但哀戚之情一闪而过,紧接着想:”流川武功高强,无人可及,天幸他自己跑来海南,若能趁他失魂落魄之时擒住他,便可以他的性命来要挟湘北。如若湘北派人来海南救他,便是主动攻伐我海南了,我便可领兵进攻湘陵,为海南建下不世之勋。”
想到这,他冲武藤低声道:”去调一千弓箭手来,把那人也叫来。”武藤领命下山。牧绅一双手不经意地往两旁一挥,他身边侍卫从两翼散开,只是忌惮流川武功了得,不敢过于逼近。
牧绅一道:”湘王大驾光临海南,真是海南之荣。只不知湘王干么来此破坏我七弟坟墓,又掘他尸骨,让他入土之后仍要重见天光?如果说海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尽管冲我来好了,又何必欺负一个已死之人?”他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流川却半句也没听进。他已如约见到了仙道,心中再无所求,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心中一个劲儿地道:”我也快死了吧,我也快死了吧。”
牧绅一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一喜,忽听山下一个少女声音喊道:”父王,父王,你不可伤了流川!”一人如飞奔上山顶,扑入牧绅一怀中,正是康乐公主牧镶玉。
原来牧镶玉自和流、越二人分手后,一路回去紫金花都,碰到正带人寻他的神宗一郎。她知神是她父亲身边第一得力人手,又跟随她父亲最久,忍不住向他询问灵王彰情况。神被缠不过,又想这事她便知道了又能怎样?便告诉她,灵王十年前如何为流川”美色”所惑,自甘堕落,通敌叛国,但终于自知罪孽深重,于海南退兵陵南后回国伏法,依他生前遗愿,死后埋在夕山上。
牧镶玉听说灵王已死,吓了一跳,又想越野带流川去见仙道,莫非就是去见他的坟墓?她虽与流川相处时刻无多,但已深明他的性子:深情偏激,一往无悔。她怕流川得知仙道已死后,立即便要自杀殉情,忙催马赶往夕山。
神一来身为她下属,不便强行勒令她回宫;二来知牧绅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夕山上拜祭仙道之坟,那儿好手如云,必可保得她周全,便也不阻拦,带着御林军同赴夕山。
刚至山脚,便遇上回宫调军的武藤,三言两语,牧镶玉已知父亲要对流川不利,一边嚷着”不可”,一边冲上去见牧绅一。
牧绅一突然见到她也是一惊,又见她着男儿打扮,假意生气道:”玉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顽皮?堂堂的海南公主,这副样子成何体统?你先站到一边,父王有要事处理。”他回头见神带着大队御林军赶到,心下一松,冲流川道,”流川,你既无话可说,我可要用强留你了,到时,也要叫湘北来评评这番道理。”手一挥,清田带着众人从两侧堵住了流川去路。
越野心道:”仙道已经死了,决不能让他最后的心愿也化为泡影,我今日好歹要保住流川。”当下朗声道:”皇上,你既自称’我’,又直呼流川之姓,行事便也该依武林规矩,单打独斗,这般以多欺少,是什么道理?”
牧绅一性格豪爽,平易近人,平日除了在朝堂之上,一向不忌讳称呼,这时被越野抓到空子一说,先是一愣,随即道:”他挖我七弟坟墓在先,和这般小人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何况我又不是要杀他,只不过想擒住他问个是非。”
牧镶玉见流川毫无反应,只是时不时紧一紧手中白骨,心下大急,顾不得父亲生气,抢着道:”父王,流川又没有恶意,他是太想念七叔了,这才这才挖棺,你就别难为他了吧。”
牧绅一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神,去请流川过来。”神答应一声,从身旁一人手中接过一把弓箭,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向流川。他久闻流川武功高强,这三箭也不是要他性命,只是从他耳边擦过,要试试他的武功。
流川不闪不避,只在最后一箭飞来时突然打了个寒战,箭在他左肩上划了道不浅的血痕,血落到白骨身上,流川一皱眉,替他拂去血迹。
牧绅一与神交换了下眼色,神对准流川左肩,正要一箭射去,牧镶玉忽的跑到流川身前,替他挡住。神吃了一惊,停箭不发,看了看牧。牧绅一没料到自己女儿几次三番吃里爬外,大怒道:”玉儿,你干什么?快回来。”向身旁道:”你们去抓她回来。”
牧镶玉拔出饮血剑,在身前划了个圈子,来抓她的人均畏惧此剑锋利,往后一跃。牧镶玉返身推了推流川,急道:”这当口你发什么呆?父王要抓你呢,快走吧。”流川抬头茫然看了她一眼,似是没听懂她的话,又俯身去摩挲那具白骨,仿佛只有如此才得安心似的。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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